是倒刺的舌頭,要去舔玲希的臉。
“小心!”葉北驚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癢……走開!”玲希抬手擋住木靈的化身,一根根尖銳的藤刺也扎不破丫頭的面板。
看木靈變作鳥形,兩根細枝撐著鳥兒的雙翼,發出聲聲嘹亮的啼鳴。
“老闆你聽!它說!這些都是它的朋友。它的朋友們啊!”
從邪獸、山精、野怪到普通的動物。
木靈還模仿著土地公的樣子,化作人形,佝腰拄杖,朝玲希扮著浮誇的鬼臉。
“它說,每一個生命,都是它的朋友。”玲希開心地回過頭來,可不知不覺中,這丫頭的眼睛裡滿是淚水,混在雨裡,落進嘴,鹹澀無比。
玲希看著葉北,又回頭望著鎮水靈廟。
那座廟不遠了,邁過一個臺階,不過十來米,走完一片水泥坪,就能踏進它的大門,只是這臺階未免也太高了。
葉北能看見鎮水靈廟裡滿是紅色斑點傷痕靈犀神像,也能看見沒有門檻的大門,他一開始還奇怪,為什麼神廟連個門檻都沒有,這種鎮壓精怪的神明,門檻能高得小孩子都踏不進去才對。
“它……”
玲希的笑,慢慢變成了哭。
“它們……”
語氣哽咽,彷彿受了委屈。
丫頭狠狠一跺腿,震散了腳下的泥巴,露出殷實的地基來,又見一條條裂紋蔓延開,將身後高臺上三十來平米的神廟坪地板崩成了碎片,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
葉北看得清清楚楚,大量的生活垃圾和開發時的建築廢料埋在裡邊,堆成了一座小山,還有不遠處,沿著更高的山腰位置造了一條兩三米深的排水渠,從旅遊開發區的溝渠一路帶著油汙和垃圾往下,流到了這個大坑裡。
鎮水靈廟沒有了門檻阻攔,通天犀也願意和每一個山精分享自己的居所。
山上燈火通明雲霧繚繞,一家家酒店像極了人間仙境。
山腰螢火幽幽妖氣森森,孤零零的靈廟宛如鬧鬼聖地。
在這個臭不可聞的大坑中,數百個山精野怪的靈位深埋其中,有一些還散發著各色異光,而更多的靈牌與普通木頭沒有任何區別,已經感受不到靈力,徹底消散了。
“丫頭,別哭,我聽著呢。”
葉北往前走了兩步,想去安慰一下這丫頭。
木靈又化作威武兇悍的梟陽形,手中藤棍狠狠落下!
咚——
玲希單以一手抵住了藤棍,穩如泰山。
“葉先生……葉老闆……我的嘴很笨,誰都說我笨來著...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心裡想的。”
她確實是個笨拙的姑娘——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對不起...葉北,這次...這次好像也是沒有錢的...沒有錢的呀!”
木靈化作一隻人手,用葉子編了一張手帕,給丫頭擦著眼淚。
“幫幫我,葉北,請你幫幫我。”
“它,它在向我求救……它在說救命啊!這座山,這條河……每一個朋友,它們都在和我說救命啊!”
她直呼葉老闆的名諱,這是她第一次正兒八經向葉北請求援助,第一次不那麼口是心非——哪怕葉北被她剛才一腳動地跺踩得滿臉是泥,她也想厚著臉皮,捫心自問,發自肺腑的向葉北求助。
葉北看著天色,心中算著時間,看著山坳的大坑裡的“人間汙物”。
再過五個小時,街坊鄰居們應該都能拿到例錢了,中元節對陰間返陽的老鄉們來說,就和過年一樣重要。
誰不想回來看一看親人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拿出昭君姐姐給的髮簪,捏碎了髮簪上的小葫蘆。
“來!”他拍著玲希的肩,“丫頭,穿上你的草原色純天然無汙染碎花小lo裙!”
木靈聞聲,將金櫻子的花葉做了一條素雅的長裙,套在玲希的病號服上。
河流漲潮,水位壓過了警戒線,衡陰全市區開始播放暴雨紅色預警。
葉北拉上了兩個小傢伙的手,往大坑裡的垃圾山走去。
武鳴開啟了金剛傘,給兩人擋雨。
“我們去它家開茶會!給它沖沖喜!”
葉北一步步踩進了穢物裡,撿起其中一個靈牌,收進了包袱。
“主人家不乾淨,做客人的當然要幫忙打掃。”
玲希用力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