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叫我管好你們幾個。”笑話，周喬當然不會接受由她管著自己。
王麗芳不信，奪過字條看了好幾眼，奈何一個大字都不識，最後只得冷冰冰地說了句“吃飯”。
周喬已經退燒了，但嘴裡還是苦得很，半點食慾也沒有，“先放著吧，過會兒再吃。”
誰料卻被王麗芳給嗆了一通，“不行！不吃飯咋吃藥？我看你還是不夠難受！”
這個死孩子，講話怎麼老是戳人的逆鱗呢。
周喬也孩子氣起來，“就不，我難受我樂意！”
“你樂意我可不樂意！我娘為了照顧你，一晚上都沒睡覺，你要老不好，她就老得照顧你，你想把她累死呀？換成我，我才不管你！”
王麗芳的話忽然讓她想起夜裡的潛意識感知，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雖然這傢伙總是說最狠的話，做最暖的事，可還是咋瞅咋欠抽。
吃完飯之後，王麗芳又一趟一趟地把碗筷收拾進了廚房，乾淨利索勁兒一看就是在王家練出來的。
接下來，有意思的一幕出現了。
周喬把枕頭立起來，倚在牆邊靠著，而王麗芳就坐在她旁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她。
就跟守靈似的。
“麗華，你想上學嗎？”
“不想。”
周喬費心開了一個話題，不等展開就被王麗芳兜頭一盆涼水給結束了。
她算是發現了，這傢伙將來絕對是個刺頭！
“為什麼不想？上學可以認字，學算術，還可以認識很多同學，難道這不好？”
“有屁用？最後不還是要嫁人？我看你就是錢多了燒的！”
周喬真想抬手給她一巴掌，讓她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
可再一細想，說到底還不是原生家庭鑄成的，索性她還小，在三觀沒有徹底形成之前，糾正還來得及。
“這話都是王建斌平時說你的吧？以後你最好把他說的話都忘掉，女孩子長大了是要嫁人不假，但有沒有文化直接決定你嫁一個什麼樣的人，過什麼樣的日子。”
“周喬，我問你，我爹和我娘是不是要離婚了？”
看來夢萍還沒有正式地和她好好談過，既然她主動提起，周喬也就順勢接了。
“對，沒錯，身為他們的大女兒，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離了才好，這樣以後我和我娘，還有春花就不用再捱打了。那你說，我娘會不會給我們找後爹？”
這個嘛，周喬哭笑不得。
別說她這個當妹妹的，估計就怕夢萍自己也無法預知未來吧。
她越發好奇王麗芳的思想，便有意逗逗她，“找怎樣？不找又怎樣？”
王麗芳的目光瞬間黯然，“也不咋樣，只要對我良好就行。”
話音才落，外面就傳來了敲大門的聲音。
王麗芳跑出去開門，而周喬卻被她的最後一句話，驚得心內久久無法平靜。
在她的印象裡，六歲的孩子都應該是背上插著翅膀的小天使。
每天都在燦爛的陽光下，在父母的呵護下，過著無憂無慮的童年生活。
她不敢想象，在王麗芳短短六年的生命裡，究竟遭受了怎樣的傷害，才讓她小小年紀就將人世間看得如此通透。
比起那天她不顧一切撲向王建斌的樣子，她對自己直呼其名，說話不禮貌等問題，在周喬心裡佔的比重彷彿一下子削弱了。
就在這時，王麗芳氣喘吁吁地跑進來，指著外面說道，“壞……壞人來了！”
周喬騰一下坐起來，“是你奶還是你姑？”
王麗芳連忙搖頭，“都不是……是那個老太太……”
她話還沒說完，周麗梅的聲音和她的腳步，就一起邁進了正房的門檻。
“這孩子可真沒家教，好歹你也得叫我一聲二姥姥吧，管誰叫老太太呢？”
“就是，你家人沒教給你啊，我是你二舅，這是你二舅媽，叫啊！”
面對周坤命令的口吻，王麗芳狠剜了他們一眼，椅到了周喬的身旁。
說句公道話，這回真不能怪她。
她分明記得進城那天，就是這個老太太把她娘數落得痛哭流涕的。
周麗梅光顧著瞪王麗芳，猛然發現周喬就倚在牆邊處，心裡頭咯噔一下，立馬就換上一副笑臉。
“周喬，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什麼，就是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