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狂生是以江陵張氏家族的名義博得翠玉牌的。張氏家族也硬是三國時“江東二張”張昭、張紘的後代,這時雖已末落,卻也算是出身名門。魯狂生用的名字是張亦文,實在混充誰的兒子還沒查出來,他有了悠長的出身做後臺,臉生得有些小白,又會幾句詩賦,能演奏幾種樂器,拿到翠玉牌並不格外。
謝安摁著鼻子走了兩圈,也不知在想什麼,然後又低聲部署謝海幾句,叫他出去跑了。軒轅破不由靠上去問:“安石兄,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也沒什麼...魯狂生既然是虎行門的人,怎會躲到宮裡去了?同時他公開從荊州來,肯定也是經過桓溫了。按你說的,他打傷了桓溫,這事就格外了,要是他真是張家的弟子,桓溫沒有說辭不認得他,他也豈敢與桓溫動手。”
“反正他還在城裡,下次見到他,把他抓起來打個半死,就算不能逼他說出來,也能把他幕後的人逼出來。”
“皇上既然沒有根究搶劍的人,就不能以這個罪名追捕他。人家不過名門之後,不好明著動他。”
“哼,名門之後更好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真要是找不到他,就到他老家去找他。不過我猜疑他的身份是假的。
謝安嘆了接連:“唉,城裡風雲暗湧,有些不仇敵啊!這個微生小姐,朝中眾多大臣都在暗中護著她,謝海卻查不出她的來頭...”
軒轅破覺得不行思議:“難道她是一夜之間冒出來的?她總有戶籍吧,她船上的人總有來頭吧,難道都不知道她從哪兒來的?”
“元歸有所不知,青樓女性大多是忽然冒出來的,戰禍連年,隨便說是從哪個城市逃過來,家人曾經全部遇難,誰還能查出真假?或說自小硬是孤兒,藝成之後出道,而教師已遠走外地,也是查不出來。青樓女性偽造一個身份太便宜了,而官家對這一類人又不是格外在意,再拜上幾個有權勢的乾爹、乾哥哥,誰還敢動她?至於她船上的人,甚至連船都是可以用錢徑直買到,你若是有風趣,也可以去買一隻樓船,坐收餘利。”
“我才沒風趣。一個歌妓公開有那麼強健,有那麼多特權,要是敵國買通一個紅姑娘來當內奸,那不是全完事?”
“確實有這一層隱憂,不過誰能查禁這行?娼妓便如五石散一樣通常,曾經成為豪門必不行少的一部份了。好在名門弟子都有自知之明,不會在青樓內談朝廷政務和軍隊行為,誰若是敢在青樓內談這些,可能性就有抄家滅族之禍。”
“你是說朝廷的暗探嗎?”
謝安點了頷首,“不僅朝廷內的暗探無所不在,每個大族中都有耳目眼線,誰知哪個姑娘是對方部署的?實心話對你說吧,自曹魏之時動手,曾經無人敢在公眾場合與友好談論政務,相聚之時,只談老、莊之學,或辯佛門義理。玄談也好,嫖娼也好,服食五石散也好,都是保命之道。”
軒轅破也不由嘆了接連,實則每個朝代都不大離,甚至比這時更血雨腥風。這個時代除了不讓議政之外,其它方面還算是很吐豔了,比後世的很多個朝代都要吐豔。至於誤樂圈的很多特權和潛規則,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一樣多,一樣怪。
“那麼有哪些大臣在罩著微生香呢?”
“第一個硬是手握重權的皇太叔司馬昱了,他是明帝的弟弟,現在皇帝的叔公,四朝的創始人,皇宮禁軍和朝廷直系軍隊全部由他撐控,在建康說的話比皇上還管用。微生香拜他為乾爹,你說誰敢動她?”
軒轅破無語,不要說還有別的大臣,只要一個司馬昱就十足了。同時謝安對他辨析過,東晉中現時主力最大的是荊州的桓溫軍事集團和建康的司馬昱集團,謝家的勢力夾在中間兒,謝安的去留很微妙,也很敏感,因此很多事他都不能照面。
謝安的身上壓著一副無形的重負,那是家族的責任和任務,這一點不是當代的世家弟子是很難明白的。
夜間,四人又放舟遊秦淮河,同時在凝香樓的相近停了許久,但沒有上過任何船。聽了大三更,盡是飲酒行令聲,耍錢呦喝聲,玄鬼把戲虛清淡聲,爭風吃醋對打聲,以及男男女女**聲,半點邪靈惡鬼的蹤跡都沒見到。
或許,道安在現那一股極度邪氣之時,敵手也現了他,曾經逃脫或是躲起來了。
五人往東安寺外的住處走去,街上更夫鼓聲傳來“咚——咚,咚,咚,咚”,已是五更時分,曾經將近發亮,城裡曾經完整沉寂下來,除非或遠或近的犬吠聲,三兩聲早啼的雞鳴聲,以及無意無意間或從大街動身過的城防軍巡查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