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皇甫家的男兒在外征戰,家中的歡笑瞬間如同被冰封一般,連愛笑愛鬧的小輩們,都規規矩矩地守在家中。
男孩子扎馬步、識大字、背兵書,姑娘家跟著祖母、母親、嬸孃、伯母在家制衣、納鞋、禮佛。
下人也沒了平日來的自由散漫,闔府上下忽然變得井井有條。
崔稚感到從未有過的緊張,一直追問魏銘,“這真是一場沒有記錄的小仗嗎?”
能上報朝廷的仗要麼倭寇數量眾多,要麼我方死傷慘重,魏銘不記得八月裡的安東衛所的戰事。若不是神火箭溜的原因,他翻看過這個年份附近的戰事,只怕更無可知曉。
他試著安慰崔稚,可皇甫家一反常態的戰爭氣氛過於濃厚。皇甫百戶不過是衛所裡一個普通的百戶,衛所有多少千戶、多少百戶、還有上千的軍戶人家,這些人家都同皇甫家一樣,戰事一來,立刻進入警備。
他們都沒有前世記憶,他們只有對未知的恐懼。
魏銘不再多言,揹著手望著衛所上的一片藍天。
崔稚合十默唸,“願世界和平。”
*
到了黃昏時分,城裡有了絲絲鬆懈,皇甫夫人派不參與戰事的皇甫騰出去探訊息,葛香蘭護著肚子緊張地握緊皇甫騰的手,皇甫騰朝她頷首遞去安慰,匆匆離了去,不多時便返了回來。
他滿臉是笑,“沒事了!爹和兄長們還沒到倭寇上岸的地方,前方就傳了訊息,倭寇已經剿滅了!再過兩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阿彌陀佛!”皇甫家的女眷齊齊唸了聲佛,聲音整齊得如同練過一樣。
崔稚想笑又笑不出來,哼哼兩句抓了魏銘的袖子,小聲問,“魏大人你以前在外打仗,你夫人和孩子也在家裡唸佛吧?”
魏銘一怔。
只怕從來沒有過這一天......
“我不知道。”他淡淡道。
崔稚瞪大了眼,疑問地仰著腦袋看他。
不知道?這是什麼答案?
崔稚從沒聽他提及過後來的家事,既沒有提過夫人,也沒有提過子女。難不成他是個四十六歲的老光棍?在古代,那還挺可怕的吧?
不過她又否定了自己。
魏大人剛才說得是“不知道”,不是“沒有”,肯定是有夫人,但是......
她鬆了他的袖子,試探地問:“魏大人,你與夫人是不是夫妻相隔太久,之間不太和諧呀?”
話音一落,他就轉頭看了過來。
他神色淡淡,目光卻銳利,掃在崔稚身上,崔稚卻恨不能捂了嘴。
人家從不提及,就是不想說的意思嗎?
她這是哪裡冒出一股八卦之心,非得要問?這下好了,肯定是踩雷了!
她想說句什麼,可魏大人卻看住了她。
崔稚一抖。
魏大人的眼神何時變得這麼深沉難辨了?怎麼看人的眼神像是強光燈,派出所的那種,她懷疑自己下一秒要交代了......
不過話說,魏大人睫毛好長哦,眼睛也挺大誒,用的是卡姿蘭大眼睛嗎......?
咳!怎麼越跑越遠了?!
崔稚在卡姿蘭大眼睛強光燈下,瑟縮著要岔開話題,不想魏大人突然錯開了目光。
崔稚大鬆一口氣,蒼蠅式搓了搓手,剛要說一句啥,然後鑽進皇甫夫人胳肢窩裡去,可魏大人卻先開了口。
“你呢?始終沒成親嗎?為何?”
崔稚是說過她沒結婚的,至於為何,她道:“結婚這事我是隨緣的。但我沒有碰見過有緣人。”她聳聳肩,“我不知道為何,我談戀愛總是沒感覺,三個前男友都談了半年就散了。唉......”
“前男友是定親的?”崔稚不太同魏銘說這方面的事,他有些迷惑,猜道。
“前男友麼,沒有定過親,但是比咱們大興定親的還親密些。”崔稚呵呵笑,在古代時間長了,說這個還有點不好意思。
但魏大人非要追問下去,“比如?”
比如什麼?比如多親密?
崔稚嚥了口吐沫,親親抱抱舉高高?
魏大人會不會覺得她尺度太大了!
“咳!”崔稚轉頭就跑,“皇甫夫人好像叫我了!”
她一溜煙跑沒了影,魏銘朝著她離去的方向,看了許久。
*
天擦黑的時候,皇甫家的男人們全回來了,皇甫夫人挨個拉著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