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完全清醒了。
“木哥!”她追去大聲喊他,魏銘好似沒聽見一般,直接奔出了院門不見了。
皇甫飛和皇甫騰兄弟披了衣裳也追了過來,皇甫騰一把將崔稚拎到一邊,“外邊亂,快回屋去!木子兄弟最看重那圖紙,這一番走水,還不知道鬧出多少事,明兒再說吧!”
什麼明天再說?!
崔稚哪裡能安心等到明日?她同魏銘緣何專程跑這安東衛所一趟,還不是為了那神火箭溜的圖紙?
圖紙的事她曉得,現在朱總旗的營地出了事,朱總旗沒事也就罷了,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圖紙怎麼辦?
魏大人從不這般慌張,可看他方才......
崔稚甚至不敢往下想。
*******,*******。
皇甫兄弟前後腳追著魏銘去了,崔稚連想都不想,緊跟了兩兄弟的步伐,攥緊了手向外跑去......
跑在前面的魏銘,根本顧不上其他。
營地裡火光沖天,深邃的夜空像是有火龍平地而起,張開火盆巨口,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幾聲爆炸響起,孩子的哭聲、巷中的狗吠、走水的呼喊全部融為一體,像是火龍的怒吼,魏銘只覺得耳邊轟隆作響,轉瞬又歸於寧靜,什麼都聽不見了。
為什麼會是營地?
為什麼會是朱總旗建造神火箭溜的營地?!
他記得清清楚楚,前世是火器營出了事,是倭寇入侵燒了火器營,可現在呢?
是倭寇襲擊了朱總旗的營地嗎?這怎麼可能?倭寇難道是直奔神火箭溜而來?
不說這些倭寇如何能進得了城?他們又是怎麼掌握到朱總旗在造神火箭溜的呢?
這一切的問題,魏銘沒有一個能想得明白!
難道,他根本就沒弄明白圖紙焚燬的真相?!
他發足狂奔,所有的問題凝成了兩個字——圖紙!
餘公的遺作!拯救大興軍民的圖紙!前一世焚燬殆盡,這一世也要隨火消亡嗎?!
爆炸聲漸漸消失,火光有輕微的減弱,是控制了火勢,還是......
轉過一個轉角,營地一覽無遺地暴露在魏銘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巨大的火場,營地以外十丈處不能近人。人群圍在外面,只有提水的軍民沿著一條撲滅的道路,不斷地往裡面跑去。
魏銘立時錯開身,跟著撲火的人往裡跑去。
盛夏的夜晚,火燒的營地就像是巨大的火爐,魏銘向裡跑去,兩腿雙臂都被火熱所侵襲,他顧不得這許多,一路跟著人向裡面跑,聽見有人在喊,“撲滅裡面的營帳,最裡面那個!”
最裡面的,就是朱總旗的營帳!
魏銘感覺自己兩腳在飄,火舌舔著他的腳底,他踉蹌了一下。
“爹!”突然,尖叫聲刺破了耳膜。
魏銘定睛看去,只見幾人死死地拉住朱任,而朱任就像一個發狂的豹子,怒吼著掙扎著,要往營帳裡闖去。
營帳此時早已被火包圍,平日裡看著高大的營帳,如今坍塌了一般,只剩下一邊勉力支撐。帳子和竹簾落在地上,燒成一堆。
火光中,隱約有火影在地上匍匐。
朱總旗在營帳裡!
“圖在我在,圖焚我亡!”那日朱總旗的話,突然徹響在耳畔。
或許朱總旗最初,不過是要為戰死的長子做些什麼,送長子平靜地離開人間,但他來到安東衛,告訴朱總旗所謂的餘公託夢,朱總旗一下就把他的話聽進去了。
朱總旗是真的想造出來神火箭溜,因為擔心神火箭溜留在火器營裡遭遇倭寇襲擊,不惜和龐家父子對壘,不惜鋌而走險謄畫了一份圖,又將原圖日日綁在身上,片刻不敢離身!
在朱總旗面前,魏銘看不到自己做了什麼,他不過就是動了動嘴皮子,將這珍貴的圖紙綁在了朱總旗身上。
現如今火龍吞了營地,朱總旗身上著了火,仍舊在地上匍匐著。
因為胸前有那神火箭溜的圖紙!有餘公的遺作!大興百姓的希望!
希望啊!
是大興軍民的希望啊!
魏銘忽的深吸一氣,在火光又一次高竄之中,在朱任的掙扎尖叫之中,奪過水桶潑向自己。
他要救人!救圖!
*
這麼大的火,崔稚從來都沒有見過。
從前出了這麼大的險情,她也只在電視上看到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