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攀沒有聽到葉蘭蕙同他說得後半句,他只聽到了前半句,和她誇讚魏銘的話。
什麼察其序,用其序?這種事也得拿出來特特地說嗎?
況且就為這兩句話,這女人就認為魏銘才是真正的學識淵博,如同葉蘭蕭一般,而他只答對了一半?
沈攀心裡煩躁的不行,看著葉蘭蕙遠去的身影,直覺那女人簡直就是人云亦云的瘋子。
這樣的女人,若不是生在葉家,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娶她!
沈攀越發地攥了手,攥得手裡的提盒發出一聲細響。
為何葉家就這一個女兒,還是這樣一副鬼樣!
真比家中嗣母差遠了!
也罷,終歸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這樣的性情,娶回家,過些年遠了她便是!
沈攀忍著心中對葉蘭蕙的厭煩,勸了自己好幾句,卻不知他這一番並不明顯的表現,盡數落到了魏銘眼裡。
直到魏銘開了口,他才發現。
“看來沈兄甚是不喜女子讀書。”
沈攀聞言,立時警覺。
他轉頭看向魏銘,見魏銘並沒有他高,可打量他的眼神,卻一副說不清道不明的居高臨下。
沈攀雙眼一眯:“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自古訓言。有些女人過於自以為是,讀了書更想插手男人在外的事,這樣的女人,還是不要讀書的好。怎麼,魏生不這麼想?”
魏銘搖搖頭,“女子也當有自己的選擇,並不是我等可以在外行走的男子,理應束縛的。”
話音一落,沈攀冷笑了起來,連笑了三聲,引得沉思的鄔梨,都厭煩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幹嘛你,有病?!”
沈攀瞬間僵在了那裡,正要出言斥責鄔梨一句,卻見鄔梨頭一轉,不知看向何處,又托腮繼續思考起人生,沈攀心頭一梗。
他只好又轉向魏銘。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眼下沒有別人,你不就是同我想得一樣嗎?說這話,妄想得到葉氏女的青睞。你可別忘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個小女子如何想,且作不得數!”
沈攀說完,轉身就走。
魏銘笑著輕哼了一聲。
“沈兄可真會以己度人,子非魚,安知魚?”
沈攀當即嗤笑一聲,連頭都不轉,“都是俗人,裝什麼高潔?所謂高潔,不過是個殼子罷了!你看這書院每日裡佈道論學的,有多少人?可又有幾個是真為了道和學!整個書院,從揚名的時候,就註定是個套著高潔的外衣,行俗世之事的地方!”
他落了話音,大步走開了。
魏銘愣在原地。
沈攀對人對事怎麼理解他不在乎。但是沈攀說,這個書院從揚名的時候,就註定是個套著高潔的外衣,行俗世之事的地方。
沈攀緣何如此肯定?
葉侍郎初建修竹書院,是為了大罵內官不錯,卻也只是藉此消去心頭之恨,談不上什麼行俗世之事。後來修竹書院發展起來,葉侍郎確實將儒家經典引為自己立身之本,並且招來了不少志同道合的讀書人,修竹書院這才蓬勃發展起來。
這樣的修竹書院,即便不是真的乾淨,沈攀又為何篤定其就是為了行俗世之事?
所以,修竹書院到底做了什麼事,讓沈攀如此看不起,又想要同流合汙?
湯公將那一筆巨資捐給書院的時候,又知不知道呢?
修竹書院後來沒有為湯公出頭,和此事又有沒有關係?
......
此刻,魏銘很想去找沈攀或者葉家人問個明白。
但顯然,不會有人告訴他一個剛剛進入書院的外地書生。
竹林吹來陣陣清風,魏銘站在竹橋上,俯瞰偌大的修竹書院。
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呢?
清風吹動魏銘的衣襬。
魏銘不知道。
*
葉蘭蕙飛也似的穿過大半個竹院,一路分花拂柳,風吹得她鬢角細發揚起,她一口氣跑到了葉蘭蕭的院子裡。
“阿兄!我知道了!”
她闖進院子便喊了起來,葉蘭蕭的房門關著,可她出門的時候,阿兄明明還在的。
葉蘭蕭的書童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小姐,別喊了!”
葉蘭蕙被書童請到了一邊的迴廊下,“阿兄不在嗎?他去哪了?”
阿兄平日裡根本不會出門,他們巴望他出門轉轉,都是奢望,今日怎麼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