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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村裡人因為災荒去了不少,各村該領多少糧食又算不清了。
滿滿一院子的人,都等著一個在縣裡做過幾日學徒的年輕人打算盤,年輕人急得滿頭是汗,偏還老是打錯,重新再來。
魏銘被崔稚拉著從人堆裡擠進去,一眼瞧見糧食都搬到了院子裡,只是這數目算不出來,所有人只能乾等著。
魏銘很久沒遇到過這種狀況了,這等事總有人替他辦妥。現下這個情況,好不容易制住了趙家的人,難道讓他親自上手?
魏銘思量著怎麼指點年輕人一番,眼角瞥見崔稚已經走到了那人身後。
那年輕人叫吳董,是趙塘村的人,饑荒以前在縣裡一個酒水鋪子幹過夥計,饑荒一到,鋪子養不起夥計,就把他遣了回來。
他嘴裡嘟囔著每村多少戶,一戶有幾丁幾口,官府應急糧發了多少,每戶該領多少糧食,各村又該從趙家領走多少,現下剩下多少糧食,該如何分。
“天啦嚕,怕是小學一年級的水平......”
魏銘見崔稚露出驚訝又質疑的臉色,雖聽不懂她說得是什麼,卻明白了她的意思。
難不成,她還會打算盤?
魏銘心下微驚,問她,“你會打算盤?”
崔稚:“不會。”
不會打算盤,還嫌棄人家吳董?
魏銘揣著疑惑看她如何行事,見她蹲下身來,捏住了他腳下踩著的一根樹枝,“抬抬腳,我趕緊把數算了,領糧食走人。”
魏銘連忙抬起腳來,只見她用樹枝抹平了一片土,問起那吳董來。
她不問戶,也不按丁,卻是問了丁口,丁是十六到六十的男子,口指卻把所有人都算上。似他們魏家,只有失蹤的叔父算是一丁。
她問來各村人口,便用樹枝在地上畫幾個扭曲的符,然後問了剩下多少糧食可分。
應急糧有麥有米,方才郭天達已經領著人稱量過來。她又用符記下來,轉頭問他一句,“我記著一石是十鬥,一斗是十升,一升是十合,是吧?”
魏銘頷首。
就見她開始用那幾個符畫起來,這一畫還畫了不少,有圈有點有橫有叉,畫完,她似是嘀咕著又核了一邊。
“好了!”魏銘見她一回頭,朝自己展顏一笑,然後一腳將那畫了半天的圈踢成了飛灰。
她把頭湊在還在噼裡啪啦打算盤的吳董身後,朗聲道:“你這不是算出來了嗎?”
“是、是嗎?”吳董愣愣的。
崔稚看著他算盤上根本沒有的數,唸了出來,“綠亭村麥八斗、米九鬥,酒溪莊麥五斗、米五斗六升二合,堤西村麥六鬥、米六鬥七升五合,開始稱吧!”
擠在院裡的人得了這話,也不管出自誰口,立時都動作起來。
“啊?啊?是我算得?”吳董看看算盤,又看看動作起來的老鄉們,撓頭。
崔稚拍拍他的肩,“就是你算得,沒錯!”
吳董還有些懵。魏銘目光從崔稚身上掠過,又落到她沒踢盡的圈符上,心下微沉。
她會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