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早,張洪上街巡邏,見著秀才們三五成群地往宋氏酒樓去,大感奇怪。
昨日十四,他們去宋氏酒樓聚會,原是常事,今日都望日了,還不各回各家,又聚個什麼?
做捕快的都有幾分警惕心,張洪這個捕快也不例外,當下跟在一眾秀才身後,聽他們聊得熱火朝天。
“我看是真事!我家隔壁就是那鄰村裡的,說糧長總甲姓氏都對得上嘞!還說那個糧長摳門,可不就和高矮生說的一樣嗎?”
這人說的什麼糧長、總甲、高矮生,張洪也聽不大明白,又向前湊到另一堆人身後,一聽還是這三人之事,只是還說到什麼鹽呀米的。
張洪因著手上剛關進去的鬼小孩,對鹽米十分敏感,想問上一句,又沒個熟人,秀才們更是清高,不同小吏一般往來,張洪沒辦法,只能跟去宋氏酒樓聽個清楚。
到了宋氏酒樓,張洪嚇到了,只見摩肩接踵全是人,比一月一會的秀才聚會人還多!
“這是幹嘛呀?”張洪拉了個熟人。
那人笑道:“不知道吧?昨兒來了個叫高矮生的說書人,說講奇事呢!忒有意思!”
張洪莫名其妙,“什麼奇事?這群秀才能覺得有意思?”
熟人好心,自然告訴他,“說有位姓崔的義商,想做好事,要以鹽易米,讓利於民,結果被人告了!”
“以鹽易米”四個字一出,就把張洪聽得眼皮跳了一下,他皺皺眉,“以鹽易米?哪裡的事?”
“嘿!你可問著了!剛才我還聽得有人猜,說就是咱們安丘,一個叫綠亭村的地方的事呢!只是說書人不說,都是猜的!”
大熱天的,張洪突然脊背發涼。
綠亭村前天才出的事,這就搬上說書人的嘴了?!
從那鬼孩子到這說書人,張洪越想越邪乎,雞皮疙瘩都鼓了起來。
這都是什麼事?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位高矮生千呼萬喚始出來,驚堂木拍起,說了今日主講的回目——
《索小賄捕快拿人,蒙大冤村童入獄》
捕快......村童......索賄......蒙冤......
等到那位高矮生揮汗如雨地講了一半,停下喝水的時候,大堂裡叫好的、哀嘆的、打賞的亂做一團,張洪這口氣卻是差點沒上來。
沒點他的名,但指了他的姓啊!
這個高矮生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這麼清楚此事?!他會不會就是那小孩背後的高人?!
張洪提著氣、遮著臉,偷偷往前擠,想弄清楚高矮生到底是誰。但是想了解高矮生的人實在太多了,就好比那位苗先生,人都要趴在案上了,“高先生,你說的這個事,是不是確有其事?是不是就那個綠亭村的事?”
段萬全和宋糧興一左一右護著高矮生,那高矮生始終保持和煦的笑,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諸位,說書唱戲,不論真假。”
他這麼一說,下邊議論更大聲了。若是假的還不直說?肯定是真的!
況且這位高矮生來歷不明,路子也和其他說書人不一樣,不像說書,倒有幾分造勢的意思。
下邊的秀才議論起來,那位高矮生說要休息一刻鐘,先行下去了。
張洪愣愣地坐在角角里,聽著眾秀才罵趙家、罵戴家、罵張捕快......
“張捕快!”
熟人突然在他耳邊喊了一聲,張洪覺得自己的魂都離體二丈遠。
他趕忙扭著自己的耳朵把魂叫回來,問熟人,“幹嘛你?!”
熟人呵呵笑,“沒幹嘛,就覺得你這姓和頭銜,跟說書的一樣。”
這可戳到張洪了,這下張洪一息都坐不住了,直接從條凳上跳了起來,“一樣什麼一樣?!”
他匆忙跑了,還怕身後有人追,誰想到遇上了剛進城的戴崗、趙功一行......
張洪把事都跟戴崗、趙功說清楚,“你們到底弄清楚了嗎?那個魏家後邊到底是什麼人!”
趙功這個糧長,大半輩子沒出過安丘,只和小吏打打交道,哪裡想得這麼多了?
“俺就是想把郭家扯下去,誰知道怎麼沒越扯越遠了?怎麼還把咱們自己扯進去了?!是不是那魏大年的主家?可那個魏大年從頭到尾就沒露過面啊!”趙功愁眉苦臉。
張洪恨不能咬他一口。
戴崗倒是滑的很,“當時就覺得他們家弄這麼些鹽、糧奇怪,咱們又不能管,只能上報,這能算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