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身材挺拔清瘦,五官端正,劍眉長鬚,魏銘沒認錯,正是知縣李帆。
李帆為官,如他這五官一樣端正,秉公處事,兩袖清風。
他在安丘僅任了一屆,但魏銘記得他,不僅因為他饑荒之年各處籌糧救民,還因為後來過於清廉,反被貪佞誣告,削官流放。
只是李帆或許是受到了其蒙師苗品的影響,心性豁達,流放邊境竟立了一功,又被朝廷記起。彼時魏銘已經手握重權,特特調了李帆為自己出兵押運糧草,糧草經李帆手,從未出錯。
李帆當然不認識魏銘,但是魏銘識得他,也信任他。
此番魏銘淡然下獄,就是因為安丘這片天,在李帆手中。
只是他沒想到,李帆竟然來得如此快,實在超出他的預料。
李帆兩步上前,皺著眉頭,看向王復:“王典史,請回本官的話。”
這話怎麼回,是個大問題。
若是王復說,他就是聽說了此案,先行了解一番,那他立時就能脫開半邊身,最多被張洪攀扯,也就是個糊塗而已。
但是王覆沒有這麼說,他繃著臉,開口道:“縣尊有所不知,此小兒牽涉一樁鹽糧大案,屬下看此案牽涉甚廣,唯恐耽擱壞事,這才先行審問。”
這話聽著倒也沒什麼,但從王復嘴裡,說給李帆聽,就有些意思了。
王復首先給自己攬了一功,若真查出此案涉法,王復當屬頭功。且他還說怕耽誤壞事,這豈不是暗暗指責李知縣處理公事不利嗎?
只是王復這樣說,就把自己置於了危險境地。
萬一此案只是誤告,王復這個吵嚷著要辦案的,嫌疑可就大了。但是王復此刻,寧願危險,也不願意落得一個糊糊塗塗的名聲,被李知縣壓上一頭。
要知道他來安丘可好幾年了,今後幾年也未準備離去,若是被李知縣一個來去不過三年的人,踩在腳下,他還有什麼臉面在安丘縣立足?
王復與李帆暗暗較勁,李帆卻根本不論那許多,一眼從王復身上掃過,“既然典史說是要案,那便不要耽擱,今日就開審吧。”
說完示意牢頭將魏銘放出來,押送大堂,準備開審。
王復臉色冷了下來,張洪在旁看著心虛得很,再看那大搖大擺走在李帆身後的苗品,更覺得不妙。
本來這件事就有些理虧,知縣又被自家先生吹了耳旁風,他們豈不是要糟糕?
魏銘被放出了牢門,舒展舒展筋骨,看著王復和張洪兩個,暗自好笑。
在李帆這裡,他們且不能隨便顛倒黑白!
出了縣牢,王復便道要緝拿相關人員到案,苗品連忙攔了,“典史不必費心,縣尊已經遣人去了,那戴崗已經看押,趙功正好也在縣裡,想來不時就能找到。倒是張捕快莫要離開,公堂之上,也應有張捕快一席之地。”
張洪被他諷得臉上又青又白,低了頭道不走,“小的就在捕房等著。”
他慫的厲害,王復不滿地瞥了他一眼,朝著李帆拱手,“屬下先行一步。”
王復大步離去,張洪跟在他身後也走開了。李帆嘆了口氣,見苗品還朝著兩人離去的地方嘿嘿笑,喊了句“先生”,“此案重大,也不能只聽那說書人高矮生一面之詞,先生莫要高興太早。”
苗品連道:“說書人雖然說得是書,但細處可考,八成都是真的。”說著又招了魏銘,“孩子,你自己說,高矮生說得是不是真的?”
高矮生是哪個?
魏銘一愣,“草民不知高矮生是何人。”
“啊?你不認識?”苗品大吃一驚,李帆也挑了眉,“果真不識?”
魏銘搖頭。
“怎麼會這樣?”苗品驚訝不已,“那我問你,你家以鹽換米是趙功戴崗告發的,沒錯吧?張捕快關押你進縣牢,強迫你攀誣郭家沒錯吧?魏大年是你叔父,跟在崔七爺身邊,沒錯吧?”
他一連三問,倒把魏銘問得更不不明白了,案子還沒審呢,苗品怎麼知道這麼清楚了?
“苗先生如何知道這些?難道都是那高矮生說的?”
苗品見他這問話,其實在肯定自己,趕忙拉了李帆,“你瞧!”
李帆哭笑不得,“先生,你這問話未免有失偏頗,現在尚未開審,不若你去把那高矮生尋來,說是審案有何不妥之處,倒可以找他一問。”
雖然他說得是書,但也是案呀,可以作為補充之用。
苗品應聲,立時去了。
魏銘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