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佟孝賢,魏銘也沒有想到。
前世他做官的時候,佟孝賢恰好被今上放出宮,放去替先帝守陵。
這個出宮的方式很有些意思,佟孝賢從先帝身邊的小太監坐起,跟著那大太監李安平做乾兒子,李安平栽培他,從提督太監到如今的掌印太監,在今上身邊也是頭等重用,最後卻落得給先帝守陵的下場。
若說下場悽慘,還真算不上,到了他這個位置,還能安然出宮,便算不得敗了,可見佟孝賢勾結海匪、陷害湯公、牽連餘公的事情,在今上處並沒有被發現,或者說被輕輕揭過了。
陷害忠良,還能安然歸西,這一筆賬終究沒被清算。
魏銘對於佟孝賢知曉的並不多,從外人口中是個慈和的太監,佟孝賢離京的時候,不少人還感嘆他太慈和,被人生生鬥走了呢!
且不說鬥走他的人如何,只是又是那句話,傳言不可信......
餘公感慨,魏銘回憶,兩人沉默半晌,還是餘公先開了口,“魏生。”
他鄭重喊了,魏銘趕忙起身,餘公嚴肅道,“你以小三元之姿成為生員,又頗得縣教諭、訓導看重,今次遊學揚州竹院再立名頭,這一路高歌有何利弊自不用我講,我只提醒你,謹言慎行,尤其那丫頭是個慣愛出風頭的。”
這話說得這般明白,魏銘立時行了一禮,應下來。
餘公早已把他同崔稚兩人性情看透。
明裡,兩人都是那等光下行走的人,可魏銘和崔稚不一樣,那丫頭不怕出名,甚至樂於出名,她曾說過,在後世有“粉絲”千萬,這用在商場之上或許不錯,畢竟名聲與生意勾連密切,但在仕途上卻容易被人當靶子,尤其自身還不夠強大的時候。
讓小丫低調是不可能了,只有魏銘更加謹言慎行,保持恆心,日子才能更安定一些。
魏銘沒有把這一層仔細想過,當下得了餘公教誨,心下警醒。
他謝過餘公,見餘公走回到了廳裡,聽崔稚和黃軍醫討論藥膳的事情,魏銘細細看去。
餘公和那小丫頭的側臉,越發有幾分相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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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得了餘公叮囑,魏銘又把心思全部放在學業之上,他將自江南帶回的書,全都整理了一遍,謄抄了書目,說等鄔梨自青州過來,同鄔梨商議把部分沒謄抄完的書,也都一一列上。
崔稚幫著他把書從箱子裡搬出來,攤開擺在庭院裡曬,小乙帶著墨寶花寶在書叢裡跑竄,時不時見到幾個認識的字,嘰裡呱啦念一遍,如同還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識字一樣,把崔稚笑得不行。
魏銘卻又拿了本書讓崔稚念,一念之下,竟然跟小乙也不差。
“五十步笑百步。”魏銘笑話她。
崔稚坐在鞦韆上生氣,“我幫你曬書,你還刁難我笑話我,你有沒有聽說過唐僧取經回來被老烏龜扔進水裡的事?小心我把你這些書,都給扔三桃河裡!”
說到這個,崔稚瞧瞧這些書,又瞧瞧魏銘,“你還真像取經的唐僧哦!改日是不是要去縣學講經了?”
這個時代沒有《西遊記》,魏銘倒是聽崔稚說過幾次,他當下道,“自然要去講經,就是不知道唐皇滿不滿意。”
唐皇可不就是桂訓導嗎?崔稚想想桂訓導還來魏家小院問過魏銘何時回,看來這唐皇就等著真經了呢!
崔稚好笑,抱了小乙上來一起盪鞦韆,魏銘在院子內外繼續翻曬書本,墨寶花寶縱情竄在其間,蘇玲田氏在灶上忙碌上,不多時就有飯香溢了出來。
日頭大大的,太陽暖暖的,是久違的綠亭村專屬愜意......
翌日,魏銘牽了毛驢拉了書帶著崔稚往縣城去了。
崔稚在揚州享受的是少東家的待遇,回到綠亭村待遇直線下降,而她小丫腳心長了肉,走了半程就受不了了,只想爬上毛驢,而毛驢身上拉了書,崔稚不管不顧地坐上去,毛驢直接不走了,停在原地打響鼻。
崔稚差點氣暈。魏銘拿了草引毛驢,那驢子只把頭一扭,說什麼都不走。
魏銘無計可施,朝崔稚聳肩,崔稚這才從驢子身上下來,她一下來,驢子就轉回頭咬住了魏銘手裡的草,然後不用催,繼續向前走。
崔稚氣得翻白眼,同魏銘道,“好懷念小時候,那會兒你還能揹我呢!現在年紀都大了,沒得讓你背了。”
魏銘瞧她一眼,見自己的身板同她,其實還保持著當年比例,甚至說,比例還擴大了一點......
但是連她自己都曉得,年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