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鴿子一伸手,隔著桌子就把卷宗拽過去道:“我看的比較快,所以你就不必講了。”
邢旭卓愣了一下,接著點頭。
一下子,這屋子裡安靜至極,只有紙頁翻動的聲音,江鴿子翻動頁數的手速是相當快速的。
最初,這屋子裡的人甚至認為他在應付,然而他總會在關鍵的時候停頓,點著卷宗,用特別冷靜的聲音,問邢旭卓那些表述不清的問題。
這幾段鋼筋?是在合法的情況下取樣化驗的麼?這張申請報廢的原始單子,你是如何找到的?你是用什麼手段逼迫這些證人為你提供新的證詞的……?
邢旭卓因為他的快速提問,也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
他回答問題的時候,語言精煉,語速均勻,情緒情緒起伏不大,就像說別人的事情一般邏輯清晰,往往直擊重點,回答的詳細而又周密。
就這樣,那邊一問一答,節奏快速流暢的進入了一個微妙狀態。
就連周松淳都沒見過江鴿子用這樣的狀態,跟人交流過。
他完全不像個十九歲的年輕人,他就像個經驗老道,成熟至極的皇室御用大律師,或者**官?
總而言之很厲害就是了。
而站在一邊的關秋安,他先是擔心,然而聽著聽著,他就有些震驚的對站在一邊,假裝看雪景的周松淳說:“現在我相信他們是一家人了!”
周松淳把目光從外面收回來,回頭看了一眼後低聲說到:“你傻啊?沒看出來麼?他們,大概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家人了,不過……倒真是一樣聰明的。”
關秋安遞出酒杯,有人迅速給他斟上酒水,他吸吸鼻子仰頭灌了一口道:“我可憐的暖陽。”
周松淳瞥了他一眼,心想誰不可憐?難道鴿子就不可憐,任何活在十**歲的年輕人,都不該像他一樣,蒼老的就像個暮年老者,他縮在陋巷,無慾無求的就像個苦修士,他遮蔽一切情感,就連殿下那樣的人品都走不到他的心裡去。
他是今兒才知道,鴿子竟然不會花錢?
不會花錢這句話從表面看來,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仔細深想,就再也遮蓋不住那些陰霾下的濃郁悲哀。
是沒人教過這孩子怎麼生活吧!
你跟你的暖陽還能情情愛愛的互相安慰呢,可這世上的一切罪孽,已經抹殺了這孩子與人正常溝通的能力。
他越想越難過,就跟關秋安多喝了幾杯。
而半小時後,江鴿子終於發出一聲無奈嘆息,他看著邢旭卓道:“看樣子,這還真是個冤案。”
聽他這樣說,打了鎮靜劑的邢旭卓都難受的雙眼痠脹,他喃喃的說:“對呀,我是冤枉的啊!為什麼他們就是不相信呢?沒有任何人相信我……”
他想哭,想大喊,然而卻在記憶裡翻找不出這種情緒了。
他只能繼續發抖,好抱歉的看向江鴿子,想說千言萬語,然而家破人亡的結果已經令這個倒黴蛋,失去了委屈能力。
而站在一邊早就預備好的關秋安,他迅速取過預備好的毛毯,走過去把邢旭卓包裹起來,讓他抖個徹底。
江鴿子看著瞪大雙眼,死死盯著自己的邢旭卓。
他無聲的張著嘴,他甚至可以看到他上顎與下顎連線著幾絲痰涎。
他該跟這個可憐人說什麼呢?已經家破人亡了,他的家庭已經毀了,回不來了。
恨的,怨的,那些都死去了,灰飛煙滅了!連怨靈都尋找不到了……
最後他也只能苦笑著說:“你準備起訴他們麼?”
他話音剛落,趴在關秋安懷裡的邢旭卓卻低低笑了起來,他笑了一會,語氣陰沉道:“起訴?怎麼可能!他們至多抓上幾個瀆職的炮灰,關押幾個偽證者?可是我的父親母親就能回來了麼!我的時間就會回來了麼?我的姐姐就會回來了麼?還有楠楠你的人生……”
他激動的站立起來,有些失控的嘶喊到:“我……我們的人生就可以重新開始麼!!再也回不去了啊!!”
江鴿子被他最後一句話擊中了,他慢吞吞的伸手從褲兜掏出一包煙,取出一根點燃,吸了一口,思考了半天兒才無奈的道:“有關我,你到是不必追究了。”
邢旭卓一愣:“不追究?”
江鴿子點點頭,彈了一下菸灰道:“恩,不追究了,因為蔣楠經死了啊!”
周松淳他們身上一僵,紛紛看向江鴿子。
邢旭卓困惑的看向江鴿子:“死了?”
江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