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又從口袋裡掏了一塊水果糖遞給江鴿子,她自己撐起太陽傘,坐在江鴿子這塊石頭上跟他聊天兒。
江鴿子問她:“你不畫了?”
這姑娘笑著點頭:“恩,不畫了,我全班素描功底最快!”
“哦!”
江鴿子點點頭:“成為皇室學校很高興?”
小姑娘連連點頭,興奮的小辮子一甩一甩的,她拿著小水壺上下襬了幾下,笑眯眯的說:“當然高興了,以前我們學校的學生出來,混的好的有個單位,一輩子拿不多的碎銀子,累死累活,給戲班子,話劇團做做背景什麼的。
那些混得不好的,就只能畫畫遺像,混混廣場公園……哎,沒辦法啊!學校不靈光,畫一輩子,連個參賽資歷都沒有,我們學校吧,不是國立,是私立,還是郡立的私立……連個州立都不是,就是非正統學院明白吧?”
我不明白!
江鴿子卻能不懂裝懂的點點頭。
小姑娘繼續幸福的講訴:“這次,皇室以抽籤形式從九州選了九所短高,全部收購之後合併,準備就在你身後這座山上,建立全國最大的藝術學校,這就好比……”
“這就好比,你們從村裡一下子進了城了……”
江鴿子插了一句。
這下子,算是開啟了這一群人的笑穴,他們都笑了起來。
“是啊,是呀!”
“小哥比喻的很恰當啊!”
是呀,對於這些藝術末流生來說,人生奇蹟不過如此。原本以為,這一生,也最多就是個末流的匠人了。
誰能想到呢,遇到了國家的好政策,遇到了不差錢的大財主。
這一下子,仿若金元寶從天而降,他們這些天,就是做夢都在笑呢。
江鴿子坐在石頭上,安安靜靜的發著呆。
他想,那些人已經悄無聲息開始利用國家的力量去推動資本了。
這種強大不可知的力量無聲無息,卻又輕易的卷裹著無數人的命運。
是那個人麼?
到了此時此刻,他對那位吃羊肉不花錢的,倒是有些佩服了。、
真是出乎意料的快速呢!
萬想不到,人家是真的在實實在在的做事情呢,他竟然在鑿城,猶如匠人一般,在一下一下用他的節奏,改變著無數人的命運。
仔細想想,這裡的每一步都毫無錯漏,二十年之後,不,何須二十年……十年潤養之後,常輝郡會變成什麼樣子?
簡直不敢想象!
這也許,就是小市民與那些大家子的根本區別吧。
連燕子可以看到王的寶藏,那個叫俞東池的人,卻能創造可延續一座城千年的新歷史。
那麼自己呢?
好多年了,自己還深陷在過去的憂傷當中,一直無法自拔麼?
難道這一生,就這樣白過了麼?
那位上官老師又帶著學生不知道忙活了多久,一直到太陽西斜,他們才戀戀不捨的去了。
臨走,又七手八腳的給了江鴿子一大堆糖豆兒,幾包膨化食品,還有個小馬紮,說是給他以後放羊累了坐。
江鴿子哭笑不得的接了東西,道了謝,與這些人分別。
他坐在新得的馬紮上又是一刻鐘,才等到氣喘吁吁的段四哥。
段四哥足足帶了三十來號壯丁來趕羊。
江鴿子苦惱的看著他,好半天才說:“哥呀!”
段四哥一臉抱歉的撓撓頭:“哎?弟?實在對不住了,不好找人,他們才下班……辛苦了,辛苦了!”
江鴿子一伸手將一把零票子塞進他手心,又把馬紮也給了他,這才說:“我嫂子嫁給你,真是白瞎了!”
段四哥好脾氣的撓著頭嘿嘿笑:“恩,都……都這麼說!”
江鴿子好苦惱的搖搖頭,揹著手就走。
他身後段四哥問他:“鴿子,這啥錢兒?給我幹啥?”
“哦!賣了一隻羊!”
“啥?就賣兩貫?”
“那不還有個馬紮呢麼!”
江鴿子走了幾步,忽然停住了腳,他看著天空喃喃的說了一句:“媽的,上當了!不是說請我吃一頓好的麼?這些搞藝術的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