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死了呢。
可他不能死,奶說了,你有罪,就得活著一天天受著!
一日不還清你的罪孽,你就只能煎熬著。
這就是做人呢!
所以,他得活著,得活著贖罪呢!
想到這裡,他上半身趴在地上,一番經歷,人到底是長大了,口齒也伶俐了,說話也有條理了,他說:“杆子爺,貴人!我們死有餘辜,罪有應得!可,我家裡人無辜,我弟弟妹妹還小,求您老給我們個機會,我們知道這錢很多,我們罪過也重,可……我們好歹年輕,還有幾十年可以賣的力氣,我們還錢!五倍十倍,您老隨便提,我們給您打條子,打法律承認的條子!”
只要不連累我們家裡的無辜,怎麼樣兒對我們,那是沒有關係的。
鄧長農看看何明川,又看看林苑春,他也趴了下去說:“貴人,只要給我家裡一條生路,您怎麼都可以……”
最後是林苑春……
他安靜的陪著趴下,起來,再趴下……
這個曾經拿玻璃割脖子的人,此刻也已經沒了死意,卻活的了無生趣。
室內光線並不強烈,差不多大的年紀,兩個坐著,三個跪著,趴著。
江鴿子嘴角抽抽了一下。
雖然他是有著穿越經歷的奇蹟人,可是那也是自己的命運,自己掌握。等到讓他支配別人的命運,他就有些為難了。
送這幾個人進監獄,是他認同的事情,可是把未成年孩子的前程毀了,這就觸及他的底線了。
歪著腦袋他想了好半天兒,這才慢慢站起來,走到這三個倒黴鬼的身邊兒。
他一伸手,他把桌子上的僱工合同,還有那些房契,甚至那些錢,都一股腦的全部塞進一個牛肉乾袋子裡。
又將袋子擲在地上。
東西墜地的聲響,將何明川他們的心實實在在的擰巴了一下。
一家子的尊嚴被舍在地上,心疼的靈魂都在顫悠。
他們記得家裡一文,兩文到處籌錢的窘迫,更能不斷的記憶起,自己將錢輕易給了孟曉靜的那一幕幕場景。
江鴿子看著他們譏諷著問:“這裡面的東西,哪一文是你們的?”
何明川抬臉看看他,又沉默的趴在地上。
江鴿子看著頂棚,好半天兒才嘀咕了一句:“這人跟人不一樣,我算是信了,從蜜罐兒裡往糞池子裡掙扎的傻子,我算是也見到了!呵……”
他也就只能呵一聲兒了。
江鴿子扭臉看連賜:“你真不怪他們?”
連賜點頭笑笑:“昨晚都跟您談過了,不怪!”
江鴿子無奈的一伸手,捏捏自己的鼻樑,想說點什麼吧,又實在沒法說!
哎,這股子憋屈呦!
最後,他伸出手,挨個兒在這三人腦袋上,大大的來了三個腦崩,彈完他無奈的說:“都把手伸出來!”
伸手?
這三人腦袋一蒙,這是要像是老規矩那樣,砍掉自己的手麼?
那也成的!
這三人毫不猶豫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江鴿子歪臉看看他們,又看看身前這六條手臂,最後他笑笑,一伸手他挨個在這三人的右手的手心裡,畫了三個圈兒,一邊畫,他一邊說:
“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這一說,你們錯了,就是錯了!所以,我不原諒,我代表身後這位倒黴蛋,也不原諒你們!
所以,我今日判你們畫地為牢!以老杆子周圍十里為限,連先生身體損失,精神損失合計一萬貫的罰金,一日還不完,你們就在這個圈子裡給我待著!
這袋子裡的東西不是你們的,你們給家裡人送回去,你們自己的罪過,你們自己贖!
我還是那個老規矩!在我的地方,你們不許偷!不許搶!不許騙!你們一切的收入都要靠著雙手來賺,你們的每一文錢兒,要來的清清白白,記住了麼!!”
何明川猛的仰著頭看江鴿子,他明白這些話裡的意思,這是給他們生路了,也是給家裡面生路了。
他磕磕巴巴,淚流滿而不知的猛的一頭磕下去說:“記住了!記住了!”
想來,是真的記住了!
多少天了,人生處處絕路。
他們的道路絕了!
家裡的路也絕了!
他們願意的,他們願意一生在這十里老巷做牛做馬還債。
至於出不出去,那還真的不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