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徹底脫離了仁恆,脫離了那個因為溫暖的緣故,才建立起來的龐大商業帝國,回到了自己的老本行,做建築設計,開了個小小的工作室。
他用存款定做了兩枚戒指,一枚男款的素戒,戴在自己手上,一枚則是按照林夕設計過的唯一一枚婚戒打造的,裝在絲絨的盒子裡,等著有天萬一她出現了,可以給她戴。
可惜的是,她一直不出現。當週圍所有人都認定林夕已經死了,只有他一個人在苦苦支撐時,偶爾他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她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
一年後。
憑著他在業內的人脈,工作室還是做得有聲有色,雖然他脫離設計這個職業已久,但大學和碩士都是念的這個專業,再撿起來倒是不難,並且他也精於此道。
聲名鵲起的同時,也有媒體想要採訪他,倘若他離開仁恆後一蹶不振,或許現在也就無人問津了,只是他如今混得還不錯,雖然沒有曾經那麼輝煌,但在設計圈內還是小有名氣。
對此他接受了。攝像機前,一人一個軟沙發,面對面地坐著,女記者將話筒遞到他跟前:“我可以叫你向總嗎?”
向南靠在椅背,左腿交疊於右腿之上,身上穿著素淨的白襯衣,簡單地笑了笑,頷首。
他笑容極淡,眉眼溫潤,女記者臉頰熱了熱,強自鎮定:“向總,能不能跟觀眾談談,為什麼要離開仁恆?”
向南雙手交握於身前,緩緩開口:“因為仁恆並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曾經迷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也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現在我只想要做對的事。”
“開設計工作室,是不是就是你說的,對的事?”
向南頷首:“開工作室是我讀大學以來的夢想,當然它沒有做地產開發那麼賺錢,但是能做自己喜愛的工作,我感到很快樂。”
“是什麼促使你做出這樣的改變呢?要知道,敢於從仁恆那麼大的公司卸任,並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
向南視線變得柔和起來:“我這麼做,是為了完成一個人的心願。”
女記者目光在他左手無名指的婚戒上頓了頓:“敢問這個人,是你太太嗎?”
向南輕輕地嗯了聲,沒多做解釋。
“不知道向總是什麼時候結的婚呢?如果我沒有記錯,您在仁恆任職的時候,還是未婚的狀態。”
向南簡短地回覆:“今年。”
“那……” 女記者遲疑地問道:“能跟觀眾們講吓你太太的情況嗎?比如你們怎麼認識的,又是怎麼相愛的?我相信很多女性觀眾都非常關注這個問題。”
向南深吸口氣,又緩緩地吐出:“我跟她認識很久了,相愛是宿命的緣分。”
“哇!” 女記者嬌羞地讚歎:“沒想到向總還是這麼痴情的男人。”
向南搖頭:“以男朋友或者丈夫的身份來說,我根本不是好男人,相反,我糟糕透了,對她做過很多錯事。我想,任何一個女性都不希望碰上像我這樣的男人。”
女記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愣住,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好半天后才說:“那,你太太是怎麼認為的呢?我有機會採訪她麼?好像她從來都沒有在公眾場合露過面。”
向南指節互相摩挲著:“因為我做錯了事,她現在離家出走了,正在生我的氣。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借你的鏡頭跟她說幾句話。”
女記者徹底愣住,原本向南的風格是極少接受採訪的,所以此次他能同意她也很奇怪,現在總算明白了,原來他接受採訪是另有目的:“好啊。”
向南轉過頭去面對攝像機,視線筆直地望進漆黑的鏡頭裡:“夕夕,我知道你一定躲在某個地方,因為恨我,所以不願意見我。如果你看得見今天這段採訪,我求求你,出來見我一面,我已經沒有辦法了,到處都找不到你,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
一年了,她已經消失整整一年了,就連當時她車子燒燬的地方,如今也長出了新草,可是她卻還是沒有出現。但她是不可能死的,他好不容易才理清了自己的心意,他還想有無限多的時間可以和她重新開始,所以她不可以丟下他一個人,他不准她丟下他一個人!
*
江南水鄉小鎮,夜裡河中飄蕩著烏篷船,河岸邊的老房子裡,木頭窗稜邊,一名素衣女子正在橘黃的燈光下作畫。完成畫稿後,她掃描進電腦,透過郵件傳送出去。
發完返回郵箱首頁時,熱點新聞推薦頁面上有兩個字迅速攝住了她的視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