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車下線的儀式,是市委副書記曾學德親自來主持的,看得出來,曾書記這是已經開始為就職常務副市長做準備了。
也許是曾書記知道,陳太忠曾經向章堯東遞話,所以在現場的時候,他對陳主任相當和藹,走的時候兀自不忘拍一拍他的肩膀,“小陳不錯,好好幹,”看得站在不遠處的科委大主任文海直翻白眼。
不過,這新車下線,問題就來了,該怎麼往外賣呢?廠子已經跟鳳凰市電視臺訂了廣告,今天的下線儀式也是電視臺直播,可是,一個地級市又怎麼可能消化得掉這樣的產能?
“沒事,回頭中視要來人做個專題,”陳太忠大大咧咧地發話,不過李天鋒卻依舊是愁眉不展,“一個專題頂什麼用?生產我敢保證沒問題,但是這銷售……”
他這是有腳踏車廠倒閉在前的例子,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事實上,廠裡已經制定出了一系列的銷售方案、獎懲制度,不過車沒賣出去的時候,誰的心裡也不會太靠譜。
“這件事啊,我看還是得指望陳主任,”前來參加儀式的湖西區常務副區長肖朝貴笑著發話了,“能從中視弄到專題……一般人哪兒做得到?”
這就是地級市的官員被人小看的根源所在了,囿於眼光和見識,肖區長並不知道想請這中視的人來,並不是特別難——當然,話說回來,就算他知道只需花錢即可,但以他在北京的人面兒,確實也不是很好操作。
梁志剛率先點頭,他的櫃員機保護罩可就是陳太忠最先賣出去的,現在已經銷售到鄰省了,又發展了幾個代理,雖然眼下已經有山寨產品爭搶市場了,但是利潤還是相當可觀的。
“你們先賣吧,賣不動再找我,”陳太忠很不客氣地一轉身,心說哥們兒有多少事要做呢,這點小事就不要麻煩我了吧?
不過,有些人天生就是不得閒的,他前腳才參加完下線儀式,後腳就有人找上門,還是挺不搭調的一位,勞動局局長周無名。
周局長二話不說,遞了張報紙給他,上面一篇報道用紅筆標了出來——《二百九十六人,只有一個人站著》。
陳太忠這心裡納悶啊,快速地掃了一眼,嗯,是一個韓國女老闆為了懲罰員工,讓大家都衝她下跪,其中有一個不肯跪,“老周你給我看這個……是個什麼意思?”
“這些人全是咱鳳凰人,勞動局組織他們出去的,現在被媒體炒得熱火朝天,影響很惡劣,”周無名面無表情地回答,“那姓金的女老闆是金永洙的朋友,金永洙是陳主任你……”
“你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陳太忠隱隱有點明白了,周局長是被自己收拾怕了,生恐自己在此事上再找他的麻煩,要知道,這些人出去打工,還是他透過金永洙介紹的。
不過,這是要一碼歸一碼,陳太忠哼一聲,“你管他是誰的朋友呢?現在是一九九九年,又不是一九三九年,**早就說過了,中國人民站起來了。”
“可是當地政府解釋說,下跪是韓國人道歉的方式,”周無名依舊是那副死人臉,甚至連語調都沒有變化,“這涉及到個文化問題,咱們要尊重外資企業的文化觀念……”
“嘖,”陳太忠有點膩歪了,不耐煩地看他一眼,“我說老周,你到底想說什麼?”
“媒體的影響太厲害了,咱鳳凰扛不住啊,”周局長很聰明地偷換了一下概念,將“勞動局”換成了咱鳳凰,“可是你說……這些人非要跪,我有什麼辦法?”
這關哥們兒鳥事!陳太忠真的火了,“老周,我是科委副主任,不是勞動局副局長,這件事該怎麼處理,跟我有什麼關係嗎?”
“你難道不氣嗎?”周無名其實跟陳主任接觸不多,不過,這廝在鳳凰的風頭太勁了,他很清楚丫是個什麼樣的人,“太忠,這可是你介紹的人啊……這不是不給你面子嗎?”
“我說……”陳太忠想說點什麼,卻是覺得張不開嘴,他猶豫一下,苦澀地咽一口唾沫,“好吧老周,我很氣,你要我怎麼做?”
他真的很生氣,但是同時,他還不想管這件事,因為這不是他的職責範圍,眼下被周無名一將軍,那是死活躲不過去了,縱然明明知道對方在用激將法,也只能正面面對了——也許,他只是需要一個插手此事的藉口吧。
“跟我去一趟珍海吧,慰問一下咱們的勞務人員,”周無名苦笑一聲,“要獎勵一下這個孫天,當然,你要是能活動一下,讓這韓國女老闆公開道歉就最好了。”
“獎勵他幹什麼?”陳太忠很奇怪地看一眼他,“我說老周,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