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又不敢哭的抽噎聲從趙小姐嘴裡溢位來,她覺得好幾道凜然目光刺在自己身上,好像自己就是個靶子。她顧不得顏面,被這架勢嚇得瑟瑟發抖,顫聲說:“不敢了”
一旁的汪子齡被面前的場景嚇得一聲不吭。剛才驕橫的樣子,此時化作泡影,她恨不得自己現在可以化作一陣風逃出層層目光形成的包圍圈。
嚴太太目光沉沉地凝視了汪子齡好一會兒,對身旁一位身穿蕾絲彩幻長裙的優雅女人說:“沁笙,你一向喜歡鬧騰,一年到頭要開上百場時尚宴會。既然汪小姐手段如此了得,下次你帶她去你那兒揚揚名”
沁笙抿著嬌豔紅唇一笑,“這有什麼,保證讓汪小姐終生難忘”,嘴角的笑意,分明是嘲諷。
她周沁笙這輩子最厭惡這等心機婊,更何況小小年紀便毒蛇心腸,等歲數一張,不知道要翻出什麼花來!既然這樣,讓各家都知道她的性情,別到時候看上汪家的背景,卻掉進一個不見底的陷阱。
周沁笙是俠義心腸,但在場其他人卻心裡卻彎彎繞繞。
嚴太太一向以善心著稱,雖然很少在國內露面,但善名遠播。今天一接觸,果然是好相處的人。
此時她卻突然發起火來,到底是因為看不慣兩個世家小姐的心計,還是因為那位和她有幾分相似的嬌美女子?
於是落在許涼身上的打量眼神快把她給凝住了一樣。
事實上許涼的確也難以活動,因為她全身血液都是冷的,以致四肢發僵。
她腦子裡一片空白,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兩步。
忽然她身體一暖,一件披肩包裹著她。
許涼抬頭一看,嘉暉正滿眼擔心地看著她。
好一會兒,她才從僵硬的表情中扯出一個笑臉,“嘉暉,我……我出來夠久了,九哥一定會擔心。我該回去找他了”
嘉暉知道她一時難以接受,但母親日盼夜盼,做夢都在叫她的名字。他用祈求的眼神看著許涼,輕聲說:“姐姐,母親在等著你”
許涼一下子哽咽住了,她身上的一半血肉來自站在不遠處的那個女人。此時像是兩塊磁鐵的相互呼應,有一道力量再推著她靠近那道白色身影。
但她的心七上八下地叫囂著遠離。
許涼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不,我真的該走了”,她跟眾人說了一聲抱歉,將披肩還給嘉暉,腳步打著飄地離開。
走了幾步,她發現自己走錯了方向。
等許涼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頓住腳步,她兩隻手握得死緊,垂著頭,眼淚成串地落下來。
過了一會兒,她身前有了響動,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近了,終於停在她面前。
有一隻溫暖的大手將她掐進掌心的手指掰開,接著,許涼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葉輕蘊的胸膛是許涼永久的港灣,她可以肆意在其中歡笑,落淚,不用顧及其他人的眼光。
此刻許涼終於得以安心,她將淚水灑在他的襟前,哭聲越來越大。像個委屈極了的孩子。
葉輕蘊撫摸著她的頭髮,心裡揪成一團:疙瘩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像今天哭得這樣傷心過。
他在她耳邊低語安慰,“乖啊,不哭,等會兒手腳該哭得發麻”
她嗓子都快哭破了,聲音沙啞道:“九哥……你,你帶我回家,我想回家!”
葉輕蘊現在什麼都順著她,哪怕她讓自己去摘星星摘月亮。他眼睛裡氤氳出一層霧氣,點頭道:“好,九哥這就帶你回去”
顧不得眾目睽睽下,葉輕蘊彎身將許涼一把打橫抱起來。徑直往停車場的方向去了。
眾人看著這一幕簡直目瞪口呆,剛剛一臉溫柔的男人,是她們仰慕的那個一身清寒的葉先生麼?
而領銜著各位太太小姐的那個白色身影,身體隨著葉輕蘊和許涼的遠去微微晃動。
剛才阿涼一眼都沒有看過自己。潘婉芸絕望地閉上眼睛,眼淚卻順著臉頰如雨落下。
此刻要不是嘉暉扶著,她早已站不住。
整整二十六年了,自己還來不及好好看她一眼,她就匆匆離開了。
想到這裡,她心如刀絞。
這邊許涼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哭得停不下來,連個聲音也沒有,只是一個勁地掉眼淚。
葉輕蘊將她抱上車,吩咐司機開車回家。
他把隔板升起來,將許涼的高跟鞋脫了。扶著她的腦袋,枕在自己大腿上。
沒一會兒,她整個人便蜷縮在後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