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到老爺子面前給他求情,不,其實算不上求情,她做任何事都不動聲色,從不低聲下氣的溫和請求讓人永遠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這之後,他們差不多有半個月沒碰過面,彼此都用這種方式來避免相看兩生厭。
老爺子派了人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打哪兒都讓人跟著他。夏清江抗議得嗓子都啞掉一半也沒能軟化他老人家的決心。
家裡不管是夏清江的奶奶或父母,在他爺爺虎起來的時候,也識趣地從不往槍口上撞。可是溫璇感,在早飯的時候語氣都沒頓一下說情人節快到了,她要和清江去約會,餐廳都訂好了,只等著他們光臨,多兩個板著臉的大兵在一旁虎視眈眈,今年的情人節就要挪到明年去浪漫了。
除了他一身槍傷換來高高在上軍銜的爺爺,其他人都知道溫璇在說瞎話。情人節早著呢,要浪漫也是關完夏清江禁閉之後。
但出於對夏清江的偏心,誰都沒揭穿她。只是有些詫異,這個嫁進來一直端麗溫柔的媳婦兒說起謊話來順暢得就跟彩排過無數遍似的。
“真有這回事兒?”,爺爺用帶著脅迫感的嗓音問孫子。
“真的”,夏清江答道。不管怎麼說,除了他爺爺的親人這麼齊心協力地給他搬梯子讓他下,他沒道理還硬撐著。
自己孫子在外面胡天胡地的事蹟早就不是新聞,夏家即使知道了大不了叫他回家,狠狠將他教育一頓,但他一出去又撒歡了,夏家的長輩也只有搖頭嘆氣的份兒。再說了,連溫璇這個當事人也從來沒有微詞,管不了,也只有睜隻眼閉隻眼。
但誰又不指著小兩口能好得跟以前似的,親熱膩乎從來不避人。夏清江一心一意對著溫璇,在爺爺眼裡,那幾乎是孫子從小到大最乖順的時候。
但自從溫璇流產之後,家裡哪個心裡都鑿出一個血窟窿。全家上下都盼著溫璇能再懷一個,但小夫妻兩個卻形同陌路,幾乎不碰面,離陌生人就差一張離婚證的距離。
一聽他們兩個要湊到一塊兒,老爺子一直沉著的臉上浮出一點兒微笑來。對夏清江又是一陣耳提面命之後,終於答應了。
一個被偽造出來的情人節換來他的自由,直到真正的時刻來臨。
今天沒有什麼牌局,夏清江讓助理清空他所有的日程,為了赴許涼的約。不用去看日曆,也知道今天是情人節,和許涼談事用得著一整天嗎?他答不出來,也不想去答。
夏清江重新將溫璇放在床上,打電話給家庭醫生,讓他到溫璇的辦公室來一趟。
溫璇的反應很強烈:“幹嘛要叫醫生來?”
夏清江從衣袋裡掏出一支菸來叼在唇邊,拿出打火機來點燃。那腥紅的一點明明滅滅,一個本來粗狂的動作被他不深的吐納帶出一絲清秀俊逸。
在別人一本正經的時候,他為禍四方;但所有人都迷亂的時候,他卻帶著清醒。
溫璇將抽泣按捺在喉嚨口,嗆得她大聲地咳嗽起來。夏清江立馬將菸頭掐滅,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
她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那股難受的勁頭終於被壓了下去。溫璇臉上更蒼白了,膚色淡得快要透明。
夏清江沉著語氣質問道:“怎麼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
溫璇被這句話刺了一下,聲音虛弱地說:“真的嗎?”,說完從自己包裡翻出鏡子,但急切的動作被金屬質感冷得瑟縮一下,她靠在床頭,到底沒開啟鏡子看一看自己這副病弱的模樣。
夏清江沒想到她這樣敏感,自察剛才那番話是不是說得重了。但一回憶覺得她小題大做,他吵架的時候比這嚴重多了的話都說過,沒道理忍到這時候她的自制力突然失控。
那股怪異幽幽地燃在他心裡,成了密不透風的沉悶。
“你到底去不去醫院?”,他問,語氣不輕但到底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別擔心了,我真的沒事”,她用力地笑一笑。
夏清江冷笑道:“沒事兒怎麼會暈倒?還有,你未免自作多情了點兒,擔心?我可沒這閒工夫”
溫璇看著他的眼神都是虛的,她全身僵了一下,被人猝不及防地上了一道重刑。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鬆弛下來,抿唇道:“我知道你很忙的”
她的反擊從來不用刺心的字眼,平平淡淡的事實打她嘴裡出來卻有另一種味道:你忙著去各地遊玩,忙著開發對一項極限運動的挑戰,還忙著在別的女人床上醉生夢死。
夏清江對她這副綿裡藏針語氣的厭惡絲毫不掩飾,用那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她,一股熱血蹭蹭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