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還是老的辣。
大概沒有誰看到有人要插自己眼睛還能不做出條件反射的動作。
他也是其中之一。
許新遠看到那老婆婆發了狠要插自己雙眼,哪怕知道這舉動事實上並不會對自己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他還是閉上了眼睛。
“你怎麼了?”常歡喜不安地問。
這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可惜她什麼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許新遠到底看見了些什麼,只能乾著急。
許新遠慢慢地,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從一道小縫隙到完全睜開,看到的都是常歡喜的臉。
這讓他沒那麼害怕,至少現在是沒那麼害怕的。
“你看得到我的,是不是?”老婆婆陰惻惻地問許新遠。
許新遠不答,只問常歡喜,“選好了沒?”
“就這個排骨麵吧。”常歡喜看了看選單,然後說道。
“老闆,我要一份排骨麵,一份魚蛋粉。”許新遠大聲衝著老闆喊道。
這店裡就一個在廚房裡忙碌的老闆和一個大概只有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在外面忙碌著。
不過現在店裡也不是很多人,小男孩將餐桌收拾乾淨之後便坐到收銀臺那寫寫畫畫,大概是在做作業吧。
看到小男孩那麼懂事,許新遠都替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
他好像沒有幫過什麼忙,倒是添了不少亂。
雖然那不是他本意,但是許新遠還是反省了一下。
“那是我兒子和我孫子,他們做的面可好吃了,還愛乾淨,也不坑人,以後要多多光顧。”老婆婆換了一副慈愛的面孔,然後在許新遠面前唸叨著。
只是她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忙碌著的父子倆身上。
“我也幫不上他們什麼忙,只是在這裡看看店,不讓那些牛鬼蛇神來搗亂。十年了,我孫子都十二歲了。
他生下來的時候才那麼點大,還是我帶到兩歲多的,她媽媽走得早,在他一歲多的時候就走了。
癌症,生完孩子沒多久就發現有癌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他們那樣子說我也就那樣子信了。
我兒子因為他老婆的事情和我離了心,他是我兒子啊,竟為了一個女人和我離了心。
我大概是被他給氣死的,你說他都那麼大的人了,還感情用事,跪下來求我,求我拿出棺材本去救他老婆。
可是救得活嗎?
醫生都說了,晚期,沒得救了。
所以我一狠心,沒敢鬆口。
我一鬆口,他們爺倆可就得去吃西北風了。
其實這也是他老婆的意思啊,孩子還小,不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吧。
孩子他媽不在了,奶粉錢得有吧。
全都是錢,他怎麼就能不管不顧呢。
孩子她媽媽走了,我兒子生了我的氣,我這心裡難受啊。
難受了一年多,我也跟著走了。
可哪裡走得了,孩子還那麼小,他因為他老婆連工作都丟了。
我真怕他會想不開。
還好他那大舅子是個好人啊,幫著他把這店開了起來。
其實我也挺後悔的,我那樣子做,他大舅子還不記恨,還願意幫我兒子,我這臉火辣辣的,疼了好久。
我那棺材本,一個存摺,就藏在我那破舊的枕頭裡,我兒子把枕頭給丟垃圾堆了,那可是錢啊。
我好不容易把枕頭藏了起來,就藏在喜慶裡那個青磚大宅裡面,那個小院子裡的狗屋。
你幫我把存摺拿給我兒子好不好?
他要來還大舅子的人情也好,要來給我孫子唸書也好,我都不會攔著他了。
這錢本來就是要留給他們爺倆的。
你說我這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還不是為了他們。
他怎麼可以恨上我了……”老婆婆一直在許新遠面前唸叨著。
許新遠一邊聽著一邊吃麵,有些食不知味。
他可以捂住耳朵吃麵嗎?
不可以。
許新遠終於放下了筷子。
常歡喜也吃得差不多了,跟著也放下了筷子。
“買單。”許新遠喊了聲。
“一共十六塊。”小男孩放下手裡的筆,走過來,看了看,然後說道。
“這裡是十六塊錢。”許新遠把零錢準備好,放到小男孩手裡,然後和常歡喜一同離開。
老婆婆本來想要跟著許新遠的,畢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