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坤直言:“我沒有讀很多書,醫院的人也不熟。既然在何醫生這裡療效這麼好,我想讓弟弟繼續在您這裡治療,您方便嗎?”
聞言,馮濟芳轉身看了李承坤一眼,又看了看何老頭。想不通這小老頭去哪裡結識這等人物,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託詞。
確實。
因為託人一次不易,所以他已經給李民拿了全程的藥物,針劑和固態、內服外用的都有。
李民這一轉醫,他拿的這些藥確實難以處理。因為本地沒有人用得起這麼昂貴的西藥,也沒有必須用這個藥的疑難雜症出現。
即便他從醫這麼多年,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麼嚴重的腐敗傷口。
而他之所以對李承坤另眼相看,是因為李承坤一下子就看透了所有這些,並且為了不讓他虧本,堅持讓李民在這裡治療直至痊癒,即使他有能力讓他弟弟得到更好的醫療條件。
這小子不簡單。
但也不壞!
馮濟芳笑笑,“行,你每天早上九點按時送他來,十二點半接。”
“好,一定照辦。”
臨走時,李承坤邀請馮濟芳到村裡吃便飯,說是幾個叔伯做的。
馮濟芳笑著婉拒。
李民變得沉默了許多,李承坤揹著他走了一路,他一句話也沒說。這讓李承坤很擔心,怕這件事會給他留下陰影。
“怎麼了?腳還很痛嗎?”李承坤輕聲問道。李民伏在他背後,體溫暖暖的,讓他覺得溫柔。
良久,李民將頭靠在李承坤的臂膀上,才輕輕說了一句:“不痛了。”
聲音透過骨骼傳遞過來,讓李承坤覺得首先聽到聲音的事自己的心臟,而不是耳朵。就像李民是在他的心房裡說的話一樣。
李承坤將背後的人向上拋了拋,走了幾步才道:
“那怎麼不說話,我很討厭嗎?”
又是一陣長久的靜默,就在李承坤以為李民不再回答時,他肩膀上包仔薄薄的外套下傳來一陣溼意。
瞬間,心抽了一下。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李民帶著哭腔的聲音像一支箭,帶著勁風,激烈地射向李承坤的心,他的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他好想說他也怕自己回不來,害怕失去自由,害怕從此與他絕路。
李承坤說不出口,只能收緊雙手,當做對李民的回答。
此時,他真的好想抱抱他。
何老頭自從出了馮濟芳的門就恢復了原樣,拿著他給李民做的簡易柺杖安靜地走著,看著前面的兩人,帶著些憂心。
三人各有心事地回到何老頭的家,還沒進門就看見院子裡架起了幾個鍋,眾人都在忙碌,柴煙被細細的秋風吹得忽左忽右,大傢伙眯著眼睛在切菜做飯,有說有笑的模樣,就像在幫忙一場農家喜事。
朱十三的二十八寸停在牆角,包仔和大頭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橫亙在腳踏車後座上的扁擔挑著的兩個籮筐已經拿了下來,裡面的菜有的在鍋裡,有的在砧板上,有的在水盆裡。
稀稀落落的幾人都在忙活著自己手中的活計。
李承坤凝睛一看,幾個大叔都是那晚來何老頭家開會的。
三人一踏進門,在做菜的大叔都發現了他們。忙著向他們打招呼,問李民腳好沒好,可以喝酒沒有,還沒待李承坤和李民回答,何老頭就被抓走了。
一群膀大腰圓的青壯年指著何老頭,說你這小老頭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們像是漢奸嗎?
還遠房的侄子,你哪裡來的遠房,你祖上十八代都是大王村的,不止是祖上,連老丈人又老丈人的祖上都是大王村的。
真不知道當初怎麼就信了你的邪,被你擺了一道,你今晚不給我喝上十斤八斤的賠罪,老何家不饒你!
背後傳來何老頭的告饒聲,李承坤笑著跟隨李民的指引,偷偷摸摸地回到了何老頭安置李民的房間。他也這才知道那天第一個和他說話的大叔叫何文武,是村大隊的隊長。
兩人回到屋裡,一坐下,均是一笑。對於何老頭被刁難,兩人居然毫無慚愧之心。
李民的傷口包著薄薄的紗布,剛才在診所,李承坤礙於馮濟芳,不敢檢視。
現在回到了何老頭的家沒了顧慮,就小心解了紗布,繞了幾圈,就看見沒有皮肉的傷口暴露出來。
森森的白骨中央有一個黝黑的洞,看不清再裡面是什麼狀況。慶幸的是,傷口周圍已經沒有了誇張的紅腫和爛肉,只是邊際的面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