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全貴回到了之前的農家院子,那個已經按他單子採買齊全的小車子交回到他的手裡。大門開啟,帶上草帽,他又成為了從前的主廚閻全貴,正帶著自己購買的食材向因疏於管理而日漸沒落的關記走去。
光華農場裡,短暫的昏厥後,林利勝推開了身旁的葉彌三,拔掉了陳志偉剛剛扎進他皮肉裡的吊針。
滿眼猩紅地坐起,低低咳了一聲,吐乾淨了嘴裡的鮮血。恍惚站起,瘦削的身軀輕輕搖晃了一下,立即被他咬著牙站定。
眼光所及之處,滿屋子的人群自動讓開了一條路。沒人敢發出一聲問他要去哪裡,去幹什麼。
鼻腔裡因為剛才的坐臥沒有流淨的血微微有些凝結,然後隨著他的走動滴落下來,被林利勝用自己的襯衫袖子抹淨。
林超和葉彌三跟了過來,看見林利勝在自己房間的立櫃上翻找東西。葉彌三走近,問:“父親,你在找什麼?”
林利勝沒有回答。
旁邊的林超皺了一下眉頭,隨即像想起了什麼,跑到沙發中間的矮几下嘩啦啦地翻動著那幾本關於癌症的醫書。在其中一本的夾層裡,林超找來了當初葉彌三羅列出來的進入過光華農場的名單。
林利勝已經跑了過來,一把把林超手裡的紙張搶了過去。
細看藤永敬的拜訪時間,還是沒有發現端倪。這事,他之前就排查過。藤永敬和宋世琛還有李承坤的幾次拜訪,都在他或者張宏的眼皮底下,他們沒有下手的機會!
所以即使再不相信,他也只能先把目光放在徐祖生身上,帶著人到越南調查。
林利勝頭痛欲裂,跪坐在矮几旁,手臂抵著桌面。五指深深地插入愈發蒼白的髮絲中。
不對!
不對!
一切都不對!
林超皺著的眉眼忽然放亮,帶著難以置信,“父親,除夕!”
“除夕,所有人都來了!”
“您根本沒有邀請藤永敬他們!”
林利勝的動作停頓,突然清明的雙眼悠然睜開。
“那晚誰把他送回來的?”
林超眉頭再度蹙起,“您回來接電話後,藤永敬上來問候叔叔,然後忽然下起了雨,宏哥給叔叔披上羊毯就推著叔叔回...來..”
眉頭越擰越緊,林超像是回憶不清當時的情形。
“不!”
“下雨後人員紛亂,把永華嚇著了。”
“他嚷著要宏哥抱,宏哥便放開了叔叔的輪椅,抱起永華還推了我一下。靠到我耳邊讓我把那些人看緊點,清場乾淨別漏下人!”
面前“啪嗒”一聲,跪下來了一個人。
面色慘白的葉彌三跪到林利勝面前,忽然聲淚俱下。
“是我!”
“是我把叔叔送回來的!”
“就是藤永敬乾的!”
“那晚他跟著我把茂叔送了回來。到房間後,他說他聽到了永華的哭聲,讓我上去看看永華,所以...”
手掌在葉彌三面前疾速揚起,帶起疾風。葉彌三垂著頭閉著眼睛抽泣,等著那即將降下來的巴掌,甚至審判。
良久。
卻沒有。
血液再次從林利勝緊閉的嘴角娟娟流下,林利勝閉著眼咬著牙,胸部狠狠地抽動。林超上前扶住,看見林利勝痙攣的胸口,趕緊伸手用力得給他按摩,帶著哭腔對外吼道:“志偉叔!”
門口韋彪和陳志偉應聲而入,卻聽到林利勝聲音冷冷響起:“出去。”
所有人動作停止。
林超還是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也沒有動。
林利勝轉過頭,眼角洩露一絲縫,微微露出無比清明的黑色眼珠。帶著蒼白和猩紅的嘴唇,無比沉靜開啟,又強調了一次:
“出去。”
林超嚇了一跳,微微低頭,“是!”
拿起沙發上的一個抱枕塞到林利勝的後背,林超低頭站起。經過葉彌三身邊時見葉彌三未動,手臂伸到葉彌三腋下,將葉彌三猛然提起,架了出去。
看來藤永敬並不知道是他殺了苗漢昭,而是把所有罪過都捆綁給了鐵頭烙。所以,那四和七根針要表達的不是十一,而是二十八!
二十八年!
林利勝伸手掩住自己的雙目。
此刻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以前無論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鐵頭烙都會對外說是自己做的。還由此,被人取了一個鐵頭烙的惡毒的綽號。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