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年送她的兩個丫鬟,登上了去南漳的馬車。
離開那日,顧安年與宋祁去送行,臨行前,項氏拉著顧安年的手,含著熱淚道:“母親這一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你與懷君,母親當真捨不得……”
顧安年笑著安慰:“母親,你若是想女兒了,便寫信到王府,女兒回去看望你的。”
她並沒有太多離愁別緒,反而覺得項氏離開京城這傷心之地是最正確的決定。
項氏這才露出點笑來,拭乾眼角淚水,點頭道好。
躊躇片刻後,她又道:“安年,母親知曉不該再增加你的負擔,然,還是要請你多關照一下你君哥哥,他性子耿直,母親怕他……”說著臉上露出羞愧之色。
“母親放心,女兒曉得的。”顧安年微微頷首,示意項氏放心。
項氏深深凝視著自己教養大的孩子,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安年的能力,她完全信任,只要安年開了口,她便能放心。有了安年這句話,她走也走地安心了。
又依依不捨多看了顧安年幾眼,項氏才上了車。
宋瑜來跟宋祁兩人道別,隨後上了第一輛馬車,宣佈啟程。
馬車緩緩駛動。開始向著遠方移動,項氏掀起車窗簾,頻頻回首張望,卻始終沒有看到除了顧安年外。想見的另一人,放下簾子,她在車廂內坐好,眼中閃過不易察覺的失望。
待馬車走遠,宋祁與顧安年轉身打算回府,卻無意間看到了在城門口張望的顧懷君。
“君哥哥?”顧安年幾步上前。疑惑地望著一身竹紋白底長衫的顧懷君。
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見母親一面?
她方才分明看到母親眼中有期盼,只是後來變成了失望。
“逸親王殿下,王妃娘娘。”顧懷君扯出一抹笑,向著宋祁與顧安年拱手行禮。
顧安年心中一跳,這才注意到顧懷君的異樣。
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顧懷君清減了不少,臉色亦有幾分蒼白,本就單薄纖細的身子,如今裹在寬袖長衫裡。更顯得孱弱,仿似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跑了。
這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少年,雖然逃過了前世的命運,卻不得不一生承受旁人的嘲諷,也不知他能不能坑得住。讀書人好面子,顧安年擔心他想不開。做出傻事來。
心中湧起陣陣感慨,顧安年輕聲問:“君哥哥,你今後是如何打算的?”
母親做出了那樣的事情,對本性善良正直的顧懷君來說,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打擊,而且因此,他在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後再想要靠著侯府謀出路,想必是不大可能的,也不知他心裡是如何想的。
聞言。顧懷君露出一抹淡笑,道:“我打算參加春闈,考取功名,然後請旨去南漳任職。”
心底一震,顧安年驀地紅了眼眶。她半垂下眼,掩住溼潤的眼眸,連連頷首道:“好,很好啊,君哥哥一定能考上的。”
而考上之後的事,兩人心中都十分清楚。
“嗯。”顧懷君滿含自信地點頭,遙望遠方,握緊雙拳。
顧安年不知道顧懷君何時能視線自己的目標,但是她相信,終有一天,顧懷君會履行今日之言,去到南漳。
瑟瑟寒風中,溫潤俊雅的少年,背影高大飄逸。
回到王府,顧安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青蓮叫到跟前。
項氏離開了,顧安年不用再顧忌項氏發現過去她在背後做的動作,所以,她也沒有必要再留著青蓮了。
自始至終,顧安年都沒有告訴項氏——其實她一直在暗中破壞她的計劃,因為她怕,怕項氏知道後會崩潰,所以她一直沒有動青蓮,直到今天。
兩個粗使婆子站在顧安年身後,嚴肅著臉等候命令,夢蘿則捧著一個有兩個手掌大小的錦盒,站在顧安年左側,而青蓮,正跪在顧安年面前,恭順地垂著頭。
顧安年沒有開口,氣氛有些凝滯,如此陣仗,讓青蓮詫異又緊張。
好一會後,顧安年輕抿著溫熱的碧螺春,目光落在青蓮的頭頂,好半晌後,才出聲:“青蓮,你跟在本王妃身邊有多長時間了?”
聞言,青蓮輕聲回答:“回王妃娘娘的話,奴婢跟在娘娘身邊已經將近七年了。”
“哦。”顧安年低低應了一聲,又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隨後放下茶盞,道:“已經這麼久了啊,本王妃都險些忘了。”
她招手讓一旁的夢蘿將一個錦盒拿過來,開啟後對青蓮道:“這些是給你的,現在,你可以離開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