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納涼,拿把美女團扇輕輕搖著。
有清風自林梢吹來,帶來竹葉的清香,滌去一日的暑意悶氣。
蟬在樹蔭間“知了,知了”地叫得起勁,清風徐來,暗香浮動,便是這聒噪的聲音也變得悅耳起來。
鳳郎悄悄出現在我身邊,端上一碗冰鎮酸梅湯。
“這是知府大人的二夫人特意命人送來的。”
“難為她還記掛著我。”那個爽朗的女子,上次一見,恍若隔世,世事變幻之快,讓人頓生滄海之心。
如果那天我沒有應約而去,一切是不是就不同了?我有些恍惚,但隨後清醒過來,會發生的總歸是會發生的,不是那天,也會是這日。
有西門家族的誓不罷休,輔以張之棟的精心算計,就算是能推倒重來,毫無準備的我一樣會掉入他們的陷阱。
“為什麼不帶我走?”鳳郎低聲說。
剔透的面容也染上了陰影,悶悶的。
“你知道了?西門家族不會同意的。
你的容貌氣質也不適合在那個勾心鬥角的地方生存。”我憐惜地說,這個水晶般的人兒原本該是我放在手心中小心呵護的。
他淡淡地說:“丁家也一樣勾心鬥角,我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
我語塞,他說得沒錯,可丁家怎麼能和西門家比,丁家再如何醃髒再如何面目可憎,那也只一般的大家族,耍點手段便能活得好好的,至不濟也就是不受人待見而已。
而西門家,那個全然陌生的地方有著太濃重的黑影,我連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也沒有把握,又如何能讓這純然溫良的少年一起掉入黑墨中?
“我說過,即便是去送死,只要讓我陪著你,我不會有二話。”少年倔強地握緊了拳。
“好端端的,說什麼死不死的?”我嗔道,一根根扒開他的手指,輕聲說:“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自從那天你救下我,我就和自己說,這個人就是你一輩子要跟著、一輩子要保護的。
你可以叫我死,可是你不能讓我離開你。”鳳郎的眼底有被遺棄的深深挫折,這種被遺棄的感覺我剛剛已經領受過了。
我不禁要嘆息,當日救下這如花的少年,究竟是錯還是對?“鳳郎,我很後悔當日堅持要留下你。
我該聽凌哥哥的,遇上我,是你命裡的劫數。”
“是魔障也好,是劫數也好,我甘之如飴。”
“可是,你不能和我走,我需要你的幫助。”我不忍讓他陷入西門家族內的泥淖,卻仍然一手推他獨立面對殘酷的現實。
鳳郎,我終歸是食言了,原本是打算疼惜你一生一世的。
他雙眼攸地亮起來:“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幫你。”
我握住他手,沁涼的手湧上一層熱意。
“留在洛安。
留在這兒便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為什麼?”
“我留下的生意需要你的照顧,這是我的後盾。
生意跨了,我也就沒有了指望。
何況你還要幫我照顧爹孃。
老實說,我信不過老夫人,我總覺得她對我爹孃非同一般。
而且,西門家族的人必然也會在關鍵時刻拿我爹孃當人質。
這裡很重要,除了你我不能放心交待給任何人。
這裡的一切都要靠你了。”我情真意切,仔仔細細地分析給他聽。
這樣的重擔,就要交到他尚且孱弱的肩膀上,我不忍心卻只能殘忍地漠視自己的不忍。
“如果我幫你守好大本營,你是不是就一定會平安歸來?”他晶瑩的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執拗地要求我的承諾。
這個孩子!我溫柔地握緊他的手,斬釘截鐵地說:“我會回來,一定會。”
他慢慢地笑了。
笑意如破霧而出的金日,耀眼得不能直視。
“好!”
短短的一個字,是這個少年給出的最寶貴的承諾。
我相信即使到他生命失去的那一剎,他仍然會為他的諾言負責。
即便是為了這份世間最純真的信任,我也一定要活著回來。
西曬的日頭帶著滾滾暑意,可在這片濃蔭下,卻有沁脾人心的深深信任和執著。
貪嗔恨痴,我一個都不想放。
我說過的,我一定會做到。
若說到執念嘛,我自問是至死也絕不放棄的。
我感覺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