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道,叫她去頂銀行的債,也太便宜了吧!應該跟她清算全村人的損失,不的話,就堅決不答應,就聯合老少爺們集體上訪,把她打倒在地,再踏上全村人的腳丫子,不把她踩成稀屎爛泥是解不得恨呢?
沈玉花終日浸泡在髒水浴裡,脫不得身回不得話,忍氣吞聲地煎熬著,這個時候,連死了的心思都有的沈玉花,急於想轉變這種不利局面,她就想起了木琴,想起了“天野”廠,想起了自己預先下好了的那個魚餌套兒。
她決定去杏花村一趟,親自跟木琴商談聯合辦廠事宜,經過了“天然”這場風波,她也學乖了,預先在心裡打了好幾天的譜兒,商談的條件和步驟,已經瞭然於心中。
一大早,她先讓自己的男人出門溜溜,察看一下是否又有村人盯在自家四周,得知沒有的回信後,沈玉花悄悄地溜出了家門,東拐西繞地出了村子,她才騎上腳踏車,急急地駛上了進山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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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進入了陰曆九月天,寒露剛剛過去了一天,正是秋高氣爽的日子,田地正處於秋收秋種的大忙時段,就有大塊大塊收割完畢後光禿禿的田地裸露出灰黃的色塊,東一片西一抹地散佈在山壑坡嶺間,此時,坡嶺山體上的野草樹木盡皆敗落凋零,褪盡了那身翠綠衣衫,披上了一件件五顏六色盡顯陳舊與破敗的氅衣,五彩的色調,把山野妝扮成了一位位身穿百衲衣的過氣老人,這些灰黃的色塊,便像一塊塊陳舊的補丁,釘補在了百衲衣上,愈發顯現出生命的短促,及其末日來臨時的徵兆來。
沈玉花進村子的時候,趕巧碰上了本村的老郭頭。
老郭頭推著一輛小推車,上面裝著黑乎乎的爆米花機、風箱、煤炭以及用來盛裝玉米花的大鐵絲籠子,因了長期的煙熏火燎,不僅車上的物件盡皆灰黑,連同裝載這些物件的小推車也是灰黑一片,就連他本人,也被碳灰塗抹得灰頭土腦,臉上始終罩著一層洗不淨褪不去的煙火之色。雖然趕路趕得熱氣直冒細汗不斷,老郭頭的精神頭兒卻好,竟然張口氣喘地輕聲哼唱著小曲兒,都是《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之類的樣板戲調子,還算是腔調純正有板有眼的。
這幾年,老郭頭一直操持著這門小生意,這種別人看不上眼自家又能大錢沒有小錢不斷的髒累生意,自然沒有外來競爭力,他把自己的田地悉數交給了娃崽兒們耕種,每年只要一點兒夠吃的口糧就行,他自己則整日走街串巷地爆米花,維持自己和老伴兒日常花銷,每年結算下來,竟是一筆不錯地收入,比種地打糧還要強許多,日子過得愜意又舒坦,每個月,他都要來杏花村幾次。
偶然回頭,瞥見了身後的沈玉花,老郭頭趕快掉轉回頭,他裝出沒有留意她的樣子,打算就此避開跟沈玉花的照面,不知好歹的沈玉花,卻在他身邊下了車,主動跟老郭頭打起了招呼,想是在村內受盡村人咒罵的沈玉花,在山野間猛然遇到了同村人,便倍感親切的緣故吧!老郭頭無處躲身,只得強嚥下心中的反感,一邊推著小車朝前走,一邊跟沈玉花勉強聊了幾句。
偶爾,他轉過身來,看見沈玉華在他身後。他假裝不注意她。他不想見到沈玉華,但他從車裡走了出來。他主動向他打招呼。他以為被村裡村民詛咒的沈玉華,突然在山裡和田裡遇到了他的同鄉,感覺很親切。為什麼?老郭頭無處可藏,只好忍住厭惡,把車往前推,勉強和沈玉華聊天。
沈玉花當然看出了老郭頭的心思,知道他對自己也是懷有成見的,連一個平日裡老實巴交的同村人都如此對待自己,又何況他人呢?一種被冷落被厭棄的感覺直衝她的眼窩兒,差點兒就把辛酸的老淚頂出了眼眶,她無趣地偏腿上車,說了句,我先走了哦,便直奔村東南山坡上那片扎眼的廠區疾駛而去。
沈玉花冰涼的心,在木琴、鳳兒和杏仔的熱情款待下,暫時算是冰消雪融了。
頭一天晚上,沈玉花跟木琴透過了電話,講明今天要到杏花村走一趟的,因而,木琴和鳳兒倆人便早早地等候在了廠區辦公室裡,為此,杏仔還專門安排茂青殺了一隻羊,把中午的伙食弄好些,要熱情款待沈玉花。
沈玉花剛到了廠區大門口,院裡就迎出了杏仔,杏仔就跟迎接貴客進家門一般,道了勞乏,還硬是搶過了她的腳踏車,自己推著,把她讓進了辦公室。
平日裡,辦公室就打掃得很乾淨,今天,又在茶几上擺放了一些果脯、瓜子、鮮果之類的吃食,鳳兒還特意從振書家借來了幾盆翠綠的花草,把辦公室打扮得有些過年的味道兒,在擺放花盆的時候,鳳兒還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