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整車的杏果窩在縣城和市裡大街上安送不下,隨車的人都傻了眼,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就是一句話,實在不敢再要了,再要的話,賣不出去黴爛了,這樣的損失誰負責呀。
那幾天,木琴等人的嘴唇上又起了一層水泡,嗓子裡急得直冒煙,說話也變得沙啞起來,木琴只得再次求告杜和市裡的秦技術員,連姚大夫也插了手,依靠各自的社會關係和人情面子,總算在其他縣城裡把剩餘的果子安頓下來。
為此,鎮拖拉機站的李站長大呼上當受騙了,他直接找到楊賢德訴苦說,當時,你只講一車的運費是二百塊錢,卻沒講定天數,我的車白白多耽誤了好幾天,這損失大了天邊去啦!你說咋辦吧!楊賢德也沒法,總不能叫小門小戶的杏花村來賠償吧!況且也賠不起呀,他只得軟硬兼施好說歹說地讓李站長硬生生吞下了這口怨氣。
其實,這杏果出售不利,先在運送途中就已有了徵兆。
那天,拉運杏果的十幾輛拖拉機一溜兒開出村子,浩浩蕩蕩地駛上新修出的寬敞大路,當時,跟車的村人還坐在鼓鼓的車斗子裡,相互開玩笑,有的說,這些個熊司機,都叫去年的事弄怕哩,這樣的大路,就可著勁兒地跑吧!還怕它會翻車麼,有的講,這回,酸棗婆娘沒有咒,當然不會出事呀。
誰知,走過了新修的大路,隨即就駛上了狹窄彎曲的小路,拖拉機如跳舞一般扭轉跳蹦起來,不只是那些心有餘悸的拖拉機手們了,就連跟車的村人也立時閉緊了嘴巴,心揪在了嗓子眼兒裡,緊張得大氣不敢喘。
車隊萬分小心地向前挪移著,每輛的車頭後腚上都有自以為在行的村人在指揮著,當時,人民站在車左側,埋頭察看鬆動的路基上能不能撐住沉重的車體,正想喊叫司機別開動的時候,龐大的車廂就慢慢地傾斜過來,車兩頭的人驚呼人民快閃開些,人民還沒待反應過來,車體就已經翻倒在路旁的深溝裡,好在人民本能地向後疾退了幾步,堪堪躲避開沉重的車體,他卻被傾瀉而出的杏果深深地埋了起來,雖是腳脖子崴了,身體上倒沒有啥兒大礙,卻也把周邊人嚇了個半死,人們好半天都緩不過勁兒來。
人民被夏至揹回了家裡,把酸杏一家老少嚇得夠嗆,酸杏女人暗地流淚,思忖道,自家咋就這麼過低兒吔,男人剛剛丟了條腿,娃崽兒又差點兒丟了小命,是不是真就應了金蓮的話,修路把自家祖墳脈氣給破了,才搞出這麼多的禍事呀,她躊躇了好幾天,還是硬著頭皮腆著臉面,去了村西金蓮家。
金蓮家的堂屋內早就恢復了先前狀態,神位依然供奉在原來的北牆條几上,上面依舊擺放著供品,香爐裡插著三支常年不間斷的供香,有嫋嫋煙霧緩緩升騰,氤氳了滿庭院的濃郁香氣,與神廟裡的氣味一般無二。
酸杏女人的到來,讓金蓮大感意外,
因為修路時的那場群毆風波,振書一門對酸杏強出頭兒與自家為敵的做法甚為不滿,並已影響到了兩大家子人的正常交往,金蓮更是把酸杏記恨在了心裡,由此,對酸杏家人也起了芥蒂,儘管酸杏為親侄兒冬至弄丟了腿,改變了振書和四季兩家人的看法,但並沒有影響到金蓮,特別是因了等兒與人民的緣故,二嫂桂花也與酸杏家人一直不感冒,她以群毆事件為紐帶,一改過去倆人貌合神離的疏遠關係,撇下了過去所有成見和糾葛,與金蓮緊密地走到了一起,倆人經常談論共同的敵人酸杏一家,愈說愈近乎,幾乎成了推心置腹的親姐妹了。
酸杏女人有些心虛氣短,尚未跨進金蓮家的門檻,臉上早就堆滿了笑容,她小心翼翼地問候金蓮,還順手遞上了自己特意帶來的糕點,畢竟,酸杏女人是受村人普遍敬重的女人,何況,男人們做出的事體,一個女人家也是無能為力的,金蓮好歹沒有給酸杏女人壞臉色看,卻是神情落落地接待了她,顯得客氣有餘而親熱不足。
酸杏女人期期艾艾地把自家接二連三鬧出的不幸事體講說了一遍,極其虔誠地問金蓮,這都是咋的啦!會不會有啥說道呀。
金蓮就叫酸杏女人在香爐裡上了三炷香,又在神位前的蒲團上跪了下來,向神靈用心地禱告了一番,在她禱告的同時,金蓮端坐一旁,閉目斂神,她把右手放到胸前,極快地捻動著手指,口中唸唸有詞,卻又叫人聽不明白,過了挺大一會兒,金蓮睜開眼睛,叫酸杏女人坐到自己身旁,她十分仔細地察看著酸杏女人的眼眉神色,她還捏起她的手腕,如老中醫把脈一般地拿捏了一會兒,才頓開金口。
金蓮講,我說的,你聽著不要煩氣焦心哦,當初,我就講說過,這修路是個大事體,特別是在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