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想起件事,鬆鬆打了把方向盤,叫她的名字。她偏頭,揚著尾音“嗯”了一聲。
就這麼看著前邊,專注地開車,他說:“今年過年在家裡吃飯。”
“家裡?”沈與爾微微錯愕,上次在他們家裡吃年夜飯,還是趙約爸爸提出來的,那會兒這個人還沒有回來。她疑惑,“有大事了嗎?”
“沒有。”他眼尾好看地揚著,笑。“媽媽說,要給你親自做好吃的。”
“因為這個?太,太麻煩了吧!”她一激動,話都有點打結,盯住他性感的喉結,等待下一句。
他帶著愉快的笑意:“她高興啊。”而後把小朋友的手捉過來放到腿上按住,就這麼認真地單手開車,說,“陪你到考試,完事一起回家。”見她臉上滿足得要命,他刻意輕輕嘆氣。
沈與爾繞著他手指的手一滯,驚:“怎麼了?”
他語調低低的,好像真的很低落一樣:“寒假估摸要天天跑你們家討好你爺爺,我會怯。”
“別怕啊叔!”她沉默了老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反手壓下他的手握住,小小的掌心只能包住他幾根修長乾淨的手指,“我,我幫你,大不了……”
“小爾。”他忽然笑了一聲,伸長手臂繞過她的脖子,就這麼懶洋洋將她摟到身前,捏了捏她的小耳朵,說,“讓我來。”
怎麼會怯,就是想逗她。
寒假,他所謂的天天過來果真不是開玩笑,沈與爾早早起床,窗戶大敞著,趴在臺子上等他。那邊剛拐了個彎,才露出身影,她就愉快地眼睛折成月牙。
這種雪後的冬日,空氣新鮮的要命,呼吸間都是植物的味道,陳顧返就側身輕鬆靠在大桃樹下,抬頭。見她穿的不多,輕聲說:“進去。”
她故意磨磨蹭蹭,還伸著半截身子,問:“今天什麼藉口?”
他笑:“釣魚。”
沈與爾兩步跑下去,給他開門的時候,這才覺察出不那麼對勁,匆忙將他堵在門口,抿著嘴唇甕甕說:“叔,你!你!你!怎麼穿這件衣服!”
“就喜歡這件啊。”他突然低頭,親在她耳骨,很輕很輕的一下,額前的頭髮從她臉孔堪堪划過去。
她一哆嗦,匆忙將路讓開,他就摸摸她的頭,說:“乖。”
拐進客廳,果然,挺著腰板坐在沙發裡看報的沈老先生就放下手中的報紙,從老花鏡上邊眯起眼睛,略有所思:“顧返,瞅你這身眼熟。”
陳顧返只是笑,熟門熟路地拿了個杯子,聞了聞剛煮好的龍井,給老人家倒了一杯,再給自己倒一杯,小口小口慢慢地喝。
沈與爾蹲過去,拼命岔開話題:“爺爺,今天我跟您去釣魚。”
老人家視線對上她的眼睛,恍然大悟一樣:“想起來了,我們家小爾也有一身一模一樣的,前幾天還穿來著。”
沈與爾苦兮兮地皺著臉,一聲不吭,陳顧返突然就笑:“我知道。”她睜大眼看過去:叔,你要說啥?
“哦?知道啊,很巧嘛!”老人家兀自好笑。
陳顧返轉著手中的杯子,眼神放在她臉上,肆意地張揚起眉眼:“也不是巧,看她穿很好看,特意買來一樣的。”
沈與爾喝進嘴裡的茶“咕咚”一聲一口吞下去,喉嚨裡脹脹的,睜著大眼睛回看過去:沒給我點心理準備!
老人家怔了1秒,呵呵樂起來,雙手拍了拍蹲在地上的小朋友的肩膀,眼睛裡滿滿驕傲:“那是當然,我孫女怎麼都好看。”他從老花鏡裡瞅一眼坐在一旁輕鬆喝茶的人,樂不可支,“你小子,就屬你最張揚,倒跟孩子學起穿衣打扮來了。”
沈與爾驚訝,抱著膝蓋仰起腦袋等下文,然後……她呆了,老人只是繼續拿起報紙,專注地看起來,老半天才慢悠悠說:“吃完早點我們再去釣魚。”
陳顧返略微跟看過來的小朋友揚了揚嘴角,從神色到姿態依舊散漫慵懶,好像經歷了一次再平常不過的談話。
她心虛極了,眼神都輕飄飄起來,明明表現的很明顯了,老人家他,竟然……不信!
很快又是一年除夕,沈與爾對攤在床上的衣服琢磨半晌,終於還是做賊似的沒敢穿成一樣。拐了個彎,他們家大門就這麼敞開著,紅燈籠、春聯、彩燈喜慶的不得了,門口歪歪扭扭立著兩個大鼻子雪人,腦袋上罩著小紅桶,其中一隻是她偷偷的惡趣味。
後來陳顧返發現了這隻傢伙,又徑自弄了個小的挨在旁邊,最後扯來綵帶把兩個雪人都圈了起來。現在快要融化在一起,變成這副好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