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擋在嘴邊小聲反問。
沈與爾會意,慢條斯理解開安全帶,痛快地撲到前面,一把抱住陳顧返的手臂,使勁用側臉蹭著,聲音也軟下來:“叔!叔?叔……”
兩個人的紅色衛衣貼在一起,竟然很是搭配。
陳顧返的手臂不自覺僵了一下,輕鬆搭在方向盤上的指尖微微動了動。眼尾已經有了點明顯的笑意,他的語調轉低:“怎麼?”
這個小朋友身上還有些茶葉的味道,應該不久前剛給沈老先生煮過茶,龍井。淡淡的,很好聞。
接著是她特別悽慘的聲音,從他手臂那兒貼近胸口的位置悶悶傳來:“我……考不上大學了,以後……會被趕去要飯的。”
“哦!”他挑著眉毛配合,“明天給你補課。”
她哭:“一天……不夠。”
他說:“到高考。”
沈與爾垂著腦袋退回去,額頭貼在前排頭枕上不住點頭,就這麼用抽噎著的嗓音一頓一頓地說:“叔……我就知道,你,最靠譜!等,等我,考上了大學,一定……好好,孝敬您。”
這句,陳顧返沒接話,他鬆開手剎提醒後面:“小爾,安全帶繫好。”
“臥槽,演技派。”趙約無聲地自言自語,肩膀有點顫。
前面女人表情訕訕的,有些不可思議。這個認真開車的人,前一刻明明生氣到令人窒息,現在卻在慢慢地笑,舌尖輕輕劃過左邊牙齒跟嘴唇。
幾個人剛一進入會所,溫暖到如沐春風的感覺就撲面而來。吊頂很高,懸著大大小小精緻到華麗的水晶吊燈,旋轉門一側的竹子漲勢也不錯,整個大堂看起來典雅明亮。
趙約邊走邊脫外衣,乾脆只剩一件t恤。沈與爾還好,只是將衛衣的袖子擼到手肘,再回頭看過去,陳顧返竟然也是同樣的動作。
大堂經理將幾人帶到預定的房間,門才推開一半,一位老太太優雅的笑聲就傳過來:“小爾,快來,讓陳奶奶看看變樣沒。”
老人家用自己有些瘦的手掌包住她的小手,愛不釋手地捏來捏去,眼睛裡慈愛的不得了:“一年沒見,又漂亮了。”
“小時候你那麼小。”她雙手比劃了一段距離,回憶,“我就抱著你呀……”
沈老先生柺杖敲著地,樂:“我沈懷橋的孫女能差?”
旁邊一陣喜氣洋洋,最不安分的人反倒安靜下來。陳顧返斜斜靠在沙發裡,左臂悠閒搭著扶手,右手端起茶杯,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喝。
霧氣在他臉邊暈開,有一點朦朧。
這種團圓的感覺,真的不錯。
沈與爾靠著老人家笑,這個年紀不大的老太太一身青色旗袍,披肩鬆鬆掛在手臂上,竟然還是一副老上海的打扮,一舉一動都是優雅。
她是陳顧返的母親,剛從莫斯科治療回國。
“外婆,您怎麼不誇誇我?”趙約瞪著眼睛問。
“你有什麼可誇的,竟搗蛋。”陳老太太笑他,視線越過去,見到有陌生面孔,才想到老伴給小兒子約來了老友家的閨女。她忙伸出一隻手去招呼,“姑娘,你也坐,去小返那邊,休息一會兒我們吃飯。”
陳顧返表情更淡了,興趣乏乏。見女人真的要坐過來,他從倚著的沙發裡傾身,將茶杯擱在大理石茶几上,就這麼微分開雙腿,用手肘撐著身子,低聲念:“趙約,過來。”
小外甥聽候吩咐。
他起身,托住他的小腦袋,指著自己坐過的地方,不鹹不淡地笑:“你坐這兒。”
趙約目瞪口呆,坑人!
有個人在她旁邊,場面上不至於太難看。陳顧返挑著眼角,在自己母親面前半彎下腰,雙手撐住太師椅的邊緣,一點點湊到老人家耳邊,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
陳老太太只無奈了一瞬,就拍拍小兒子的肩膀。自家兒子忙於學業跟家裡交代的酒莊,已經七八年沒一起團聚過了。
回來的少,實在太少。她笑得寵愛,對老伴給他約來的姑娘態度也淡了些。
臨開餐,又有人推門,一個挺拔的身影,帶著一個女人跟女孩。
“爸,抱歉,我們來的稍微晚了些。”他中規中矩地走到沈老先生面前。而老人家卻有些不愛搭理的樣子,只用鼻音“嗯”了一聲,就示意可以開餐了。
自從這個人跟前妻離婚,就把沈與爾帶到青島,老人家天天日思夜想。當得知這個傢伙在現妻的壓力下,竟然把這麼小的孩子送到寄宿學校,不管不問,一學期回家一次,一呆就是5年。他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