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天一夜的搶救,終於將何曉佐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瞿讓表示不能理解:“哎,多好的機會啊,幹毛下那大工夫把那孫子救回來。”
沈夜靜默許久,久到瞿讓以為不會等到他的回答時,才聽到他淡淡的說:“我從沒考慮過,愛她到了什麼程度,甚至是與我最為熟識的你都懷疑,我究竟有沒有愛過她,但那一刻,我知道,我愛她愛到了這樣深刻的程度。”
“每個人表達愛的方式都是不同的,像我父親,母親一直都以為他不愛她,才會跟著別人走了,但事實確是,父親這位功勳卓越的老將,威名赫赫,這輩子,卻只有一個女人,那就是我的母親。”
“對於她的背叛,他是痛心的,但她死後,葬在家鄉,墓室豪華,姥姥有著老人家的迷信,她說,我承認他們造了孽,可還是把他們的屍骨合在一起吧,老輩人都說,孤墳,下輩子也要一個人的。”
“父親執意不肯,我以為他是恨她的,就算死了,也要把他們分開,其實,何必搞得那麼麻煩,以他的能力,真想分開他們,為什麼活著的時候不分開,不管天涯海角,他都會找到他們的。”
“後來,父親老了,他從來不當著我的面評價母親,卻有一回提到過我的繼父,他說,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不配當個男人。”
“再後來,他跟我說,等我死了,不必入第二氏祖墳了,我家有自己的墳地,他是封~建大家族的老□□,作古之後,不會去擠公墓,而會選擇落葉歸根,聽他那樣說,我還以為他轉性了,打算遵從現代規矩進公墓了,可他卻說,你媽的行為,是不會被第二氏祖宗認可的,所以,也不可能讓她入了第二氏的祖墳,但她一個人在下面,會孤單,我去陪她。”
“我才想起,不管什麼時候回去看母親,母親的墳一直被打理的好好的。”
“呵——我是他兒子。”
瞿讓靜靜的看著沈夜,很久,最後長嘆一聲:“你他媽的比煤泥還黑。”
言休的父親在押,後事是由其母言敏主持操辦的。
因著牽絲掛縷的關係,何以恆和季雅淑一同出席了言休的葬禮。
言敏神情憔悴,可總歸是從大風大浪闖出來的女人,應有的氣度還是具備的,“將軍”和言休留下的正規產業,都是言敏在打理。
經得何家和陶家的同意,將言休的骨灰安葬在死去的莫離跟何曉佑夫妻墓旁邊,骨灰盒內陪著當年莫離送得那串佛珠。
葬禮完後,季雅淑陪著言敏單獨待了一會兒。
不管怎麼樣,言敏也是最初給過小莫離溫暖的人。
靠在窗邊,看著陰雲籠罩的天空,似在回憶,很久之後,才聽到言敏不似女人的粗啞嗓音:“從前聽過一則小寓言故事,大概意思是說一個富商老來得子,珍惜得很,奈何兒子長大,活潑過頭,尤其喜歡打獵,一次被獅子所傷,急救回來,富商怕了,想出個辦法,建個懸空的房子把兒子關進去,怕兒子無聊,請來畫家畫了許多惟妙惟肖的猛獸,兒子看著畫上的獅子,像真的一樣,就對獅子揮出拳頭,卻打中畫後的釘子,兒子就這麼死了。”
“我一直害怕自己的兒子走他父親的老路,挖空心思去規避,卻忽略了他的心理問題,其實,早在他遇見離離那年,已經有過異常舉動,我只當他是青春叛逆期,情緒不穩定,不但沒有想辦法疏導他,反倒時常關起門來打罵他。”
“初次聽到那則寓言,我還嘲笑那個富商真是愚蠢,可到頭來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和他又有什麼區別呢?”
“他把夭夭害成這樣,如果賠上一條命,也是罪有應得,我想,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定希望,我代他跟夭夭還有曉佐說聲對不起,原諒與否,只有當事人有權利說話,可作為他的母親,我還是希望,他能獲得原諒,假如,有一天,夭夭能原諒他,那麼就來他墳前看看他,我替他謝謝了。”
兒子死了,怎能不恨,可她恨自己超過恨親手了結言休的人,所以,她可以坦誠的說出這番話。
面對老來喪子的母親,怎能忍心拒絕,季雅淑陪著她一起,默默流淚。
言敏說的不錯,他們並非當事人,又怎能替莫離原諒害她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的言休。
如果不是言休,不管她跟何曉佐還是跟沈夜,都會幸福的白頭偕老,而現在,就算夭夭一再創造奇蹟,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跟喜歡的人白頭偕老,只能算是個奢望。
二十歲到二十八歲,二十八歲到三十五歲,七年又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