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寧瞥了對面一眼,“我猜她應該是想找我自首。”
時瑾目色漸濃,瞳孔是純淨的黑色,像沒有暈染開的濃墨,凝了凝,顏色更深,望向霍一寧:“知道的太多,會被滅口的。”
這話的真實性,霍一寧一點都不懷疑,若是他能真威脅到姜九笙,時瑾肯定會滅口,他認識時瑾這麼久,也摸出幾分他的性子,姜九笙相安無事吧,時瑾就還能有幾分惻隱之心,若是姜九笙有個什麼不測了,他哪有心思去管什麼交情,什麼慈悲。
霍一寧一點也不意外,笑了:“我個人覺得,滅口還不如釜底抽薪。”
時瑾眉眼微抬。
霍一寧收了腿,雙手合十,放在桌子上,撐著身體往前:“你只是遮掩了那件事情,沒有作假吧?”他看著時瑾,“屍檢報告,你有沒有動?”
時瑾目光微灼,凝神而視:“你什麼意思?”
眼裡一汪平靜的湖,終起了波瀾。
這件事,果然另有蹊蹺啊。
霍一寧不疾不徐,慢慢說來:“我動了關係,看到了庭審資料,裡面的屍檢報告有點問題,我懷疑,姜民昌的死因另有隱情,我也問過法醫了,致死原因不一定腹部中刀。”他停頓,語氣耐人尋味,“也就是說,兇手有可能不是姜九笙。”
時瑾目色灼灼,一瞬間,亮得驚心動魄。
“把資料發給我。”他直言,“你不給我也有辦法弄到。”
霍一寧不置與可否:“這個案子我會繼續跟進,姜九笙是公眾人物,在水落石出之前,我會暫時瞞著局裡,不會立案公開。”話鋒一轉,嚴肅了幾分,“你要怎麼查我管不了你,我只有一句話,儘量有正當途徑,別傷天害理,別知法犯法,我可以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不能兩隻眼都閉上,別忘了,我還是個人民警察。”
時瑾把杯中的水喝完,一句話都沒有。
不允諾,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會用什麼手段。
霍一寧搖頭,嘖嘖嘖,誒,他這個人民警察,越來越助長歪風邪氣了,拖腔拖調地扔了一句:“時瑾,我勸你善良啊。”
時瑾沉吟,似有所思。
手機響,是姜九笙的來電,他接通:“笙笙。”
姜九笙語氣很急,很慌:“時瑾,你快回來。”
時瑾立馬起身,對霍一寧道了一句:“失陪。”隨即,掉頭就走,拿著手機,輕聲安撫電話那頭的人,“笙笙,你別急,發生什麼事了?”
她語氣沉了沉,低落,又焦慮地說:“錦禹可能出事了。”
時瑾迅速趕回了御景銀灣。
他回來時,姜九笙正坐在自己那間公寓的沙發上,怔怔出神,博美趴在她腳邊,也異常安靜。
時瑾走過去,蹲在她雙膝前:“笙笙。”
她回了神,才看向他,有些急地說:“我本來和錦禹在通電,然後被強制結束通話了,那之後,就再也打不通,應該是溫家人軟禁了他,不讓他和外界聯絡。”
昨天,溫書華稱病,姜錦禹回了一趟溫家,他給姜九笙留了簡訊,今天,他的一通電話,話到嘴邊,呼之欲出,可還沒說完,就徹底失聯了。
姜九笙有不好的預感。
時瑾抓過她的手,握著:“錦禹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麼?”
她眼眸漸生波瀾:“他說,我不是兇手。”他說,兇手是……
電話便被強制結束通話了。
姜九笙若怔若忡地晃了晃神,然後,目光定住,像眼裡的空泛與縹緲突然塵埃落定,捕一張密密麻麻的網,一點一點清晰又明亮:“時瑾,”她用力抓住時瑾的手,“錦禹說我不是兇手。”
她眼睛都紅了,怎麼能不震驚,怎麼能不驚喜,她像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浮木,終於得以喘息,得以安寧。
時瑾伸手,把她抱進懷裡,輕聲地撫慰:“我也得到訊息了,你可能不是兇手。”
她重重喘了一口氣。
突然發覺,命運竟如此眷待她。
“笙笙,”時瑾放開她,拂了拂她的臉,“你在家等我好不好,我要馬上去一趟溫家。”
她點頭:“好,我等你。”
他親了親她的唇,然後轉身離開。
雲城國際機場。
飛機起落,天空萬里無雲,一片蔚藍。
VIP候機室裡,呆坐在沙發上的少年起身,從茶几上拿了杯子,裝進了口袋,右手揣著兜,遮好了,他走去敲門。
外面的人沒有開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