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他們一米遠的地方，有個八九歲的孩子一直站著不動，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賣冰淇淋的小攤販。
小攤販解釋說：“那個孩子的錢沒帶夠，我讓他回家拿錢，他也不回答，就是一直站在那裡不走。”
顧喬看了看那個男孩兒，臉頰被凍得紅紅的。“老闆，我買三個冰淇淋……”
“兩個。”蘇言輕打斷了她的話，溫柔地笑著說：“現在是冬天，不能吃太多，我們兩個吃一個。”
顧喬走過去把另一個給了小男孩兒，和蘇言輕離開了遊樂園。
小男孩兒拿著冰淇淋跑到了姐姐的身旁，小手指著顧喬和蘇言輕離開的方向，被凍得通紅的臉上瀰漫著天真的笑容。“那個大姐姐給我的冰淇淋。”
劉曉涵盯著劉曉東手裡的冰淇淋，雙眼充著血，“扔了！”
“不要！”劉曉東把手縮回去，護住了冰淇淋，“姐姐不給我買，那個人很好的大姐姐給我你又不讓吃，姐姐真壞！”
劉曉涵伸手把冰淇淋奪了過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衝著他大聲喊道：“我是你姐姐，我讓你扔你就要扔！”
看著被扔在地上的冰淇淋，他一下子哭了起來，雙手捶打著劉曉涵的肚子，“姐姐壞！姐姐壞！姐姐最壞了！你賠我冰淇淋！我要冰淇淋！我要冰淇淋……”
劉曉涵握緊拳頭，手指甲扎進了肉裡，雙眼充血地看著他，“閉嘴！再哭我就把你扔在這裡不管你了！”伸手恨恨地推了他一下，直接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劉曉東第一次見姐姐這麼生氣，平時姐姐都是想方設法地哄著自己、順著自己，沒想到現在竟動手打了他。神情有些悻悻地看著她，小聲啜泣著。
看到兒子的臉都哭腫了，他的母親慌忙跑了過去，把他抱在了懷裡。“兒子，你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而後扭頭不滿地看著站在門旁的劉曉涵，“曉涵，你怎麼當姐姐的，怎麼能看著別人欺負弟弟，看你爸回來怎麼收拾你！”
“媽！”劉曉東抱著她的脖子哭了起來，嗚咽著說：“就、就是姐姐欺負我……姐、姐姐不給我買冰淇淋，還、還把我的冰淇淋扔在了地上……姐姐壞……”
聽寶貝兒子這麼說，她的怒氣一下就上來了，走過去踹了劉曉涵一腳，“你這個混賬玩意兒！還學會欺負弟弟了！”一腳不解氣，又補了一腳。
劉曉涵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被打的地方，哭著說：“我哪、哪有錢給他買東西……”
“你平時吃飯的錢呢？”她看著女兒的樣子，就氣兒不打一處來，恨得牙直癢癢，“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懂事的玩意兒！你不會省著錢給弟弟嗎！餓一頓又餓不死！”
對掏錢供劉曉涵上學這件事，她心裡始終有道坎兒，覺得這錢實在花地冤枉。女孩子家家的，上學除了浪費錢，還能幹什麼！她姐妹三個從小都沒上學，還不是一樣過得很好，把她從農村帶出來就是個麻煩！
劉曉東委屈地伸出兩隻小手，上面有幾處摩擦傷，雙眼淚汪汪地盯著自己的媽媽，“媽，姐姐她還打我……手好疼……”
見寶貝兒子受傷了，她從門旁拿起手腕粗的木棍，狠狠地打在了劉曉涵的腰上，“我讓你打你弟弟！以後還敢不敢了！別在這兒裝啞巴！說話！”
“不、不敢了……”她忍著痛，咬著牙齒說。
之後不久，她的父親回來了，把她從房間裡拖出來，再次暴打了一頓，晚飯的時候也沒叫她出來吃飯。
“我早就說過不能帶她來，你倒好不但把她帶來了，還讓她去讀高中！”母親責備父親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客廳，“女娃子就是個拖累！”
“再怎麼說也是從你肚子裡出來的，我親生閨女，難道要讓她在農村餓死！再說，城裡的孩子都上學，你難道要讓別人說我們的閒話？”
以前在老家農村的時候，她覺得挨父母的打是理所當然的，所以每次即使再痛，她都會忍著不出聲；他們疼愛弟弟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好像大家都喜歡弟弟，不喜歡她。在農村的時候，她有好幾個同齡朋友，她的那些朋友告訴她，他們的父母也都喜歡自己的弟弟，不喜歡自己，當然也有例外的，只不過她們把那些例外看成了例外。所以，即使她每天都捱打，她也是愛著父母、愛著弟弟的，因為大家都一樣。
父母要帶著弟弟走的那天，她哭著喊著抱住了他們的腿，母親當時一腳踢開了她，說以後有空會回來接她的，但她知道她是不會回來的，因為她有一個朋友，她的母親走的時候也是這麼說的，到現在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