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曾教導我,如果你有什麼話要對獵物說,也等割了對方的喉嚨再開始講,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做的。”賭蛇一邊說著,一邊轉過身去,走向了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捆麻繩。
“但我要為你破一次例,伯爵先生。”賭蛇拾起了繩子:“因為七年前,你已經讓我破例了,我要殺的人,從來都是會死的。但你,竟僥倖活了下來。”他一步步逼近著:“好在如今,我還有機會補救,了結這樁早就該結束的事。”
“你……”吉爾森二世只出口一個字,就被賭蛇打斷了。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那種表情我曾經看過一次了,如果我是那種可以用錢收買的人,七年前我就已經被你收買了。”賭蛇蹲下,視線與吉爾森二世持平:“你和我,不是錢的事兒,得靠命才能解決。”
“為什麼……你應該早就不是阡冥的刺客了……你放過我!我承認追殺你是我犯了個錯誤,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發誓今後……”吉爾森二世又一次被打斷了。
“我當然理解你。”賭蛇從身上拿出了一本書來,那是本黑色書皮,封面上沒有任何文字的書,“我瞭解你的程度,遠遠超過你的想象。”他說著就用一個火機點燃了那本書,並隨手扔到一旁,“如果這世界上還有人能從你身上找出一星半點值得憐憫的品質,或是值得救贖的價值,那個人一定是我。”
賭蛇的眼神和語氣越來越冷:“有這麼一個故事,七年前的某一天,有近千人圍住吉爾森伯爵府抗議,他們只是一般的民眾,因為對分商令忍無可忍,卻又無法改變政策,所以只能聚在一起,舉著牌子,喊喊口號,順便詛咒伯爵的全家不得好死。”賭蛇說道:“於是,他們中有許多人被逮捕了。不是被警察抓去,而是被你,一個貴族的私人武裝所逮捕。
那天被抓的人大約在一百左右,後來他們無一例外地人間蒸發了,讓雙鷹郡籠罩在一片恐怖的陰影中,敢於反抗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大半。
那些人的去向,阡冥自然是知道的,他們最後無一例外地死了,被你秘密處刑以洩憤,而且被冠上的竟然是叛國罪,真可笑……
當時的總督作為你的黨羽,對那些死者根本就不聞不問,他默許、甚至是幫助掩蓋了這種肆無忌憚的屠殺。
也正是這次事件,才直接導致了十二月時我們的那次行動。”
吉爾森二世回憶起那時的事情,神色數遍,接著道:“你是想為那些人報仇嗎?他們跟你有什麼關係!一幫賤民罷了!難道就為了這種理由我必須去死嗎?!”他歇斯底里地喊著,在他看來,自己的性命確實要比平民金貴得多。事實上,許多平民的價值觀和他其實是一致的,這是一個沒有什麼正義公理可言的時代,衡量一個人的價值,早已不是什麼道德品格,而是金錢和地位。
賭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接著道:“我的導師,阡冥偉大的大師,喬萬尼·彼得拉赫,他雖然不是什麼高位的能力者,卻是我們每個兄弟都尊敬的長輩,他傳授我們刺客的精神和技術,教導我們為了公正與光明去揹負殺戮與黑暗,在我們靈魂中刻下阡冥的烙印。
就是這樣一個人,就是在那年,當組織的領導者認定任務不可能完成時,老師毅然決定獨自前往去營救那一百人。”賭蛇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呼吸:“他已年過六旬,技術和意志終究會敗在歲月面前,身體的衰老、多年傷痛的累積擊敗了他,營救失敗,他被捕了。”
吉爾森二世的眼中閃過了什麼,他似乎想起來了,想起了對自己非常不利的回憶。
“你們拷問他,折磨他,卻問不出一個字,所以,最終他還是難逃一死。但可能是你心血來潮吧,你選擇了絞刑,事後還將他的屍體掛在了自家的院子裡示眾。”
吉爾森二世已經不敢再去直視賭蛇的眼睛,而對方的闡述仍然在繼續:“你不該這樣做的,你扼殺反對的你的平民,蔑視他們的生命,這已不可原諒,但你絞死一個刺客,是對他的侮辱,你踐踏了老師的榮耀。
要知道,絞索,是給罪人準備的。”
這句話說出的那一刻,一條麻繩套在了伯爵的脖子上。
吉爾森二世終於明白了,是什麼促成了多年前那個血腥的夜晚,又是什麼,讓賭蛇這樣有萬般手段可以取人性命的殺戮機器,選擇用繩子將自己吊在鐘樓外面。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也許大多數情況下確實如此,但有時,這世上,真的會有報應。
酒店門前的廣場上,已經停滿了警車,從樓頂望下去,可以看到被疏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