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穿過迴廊徑直往東面的房間跑去,蕭武宥支起身子隨後跟上,裴南歌拉開沈銘斐覆在他頭上的手,垂下頭跟上他們的步伐,拐過長長的迴廊,一間排列著各式書架的屋子房門大開,門前的地板上躺著一個滿頭是血的男人,地板上散落著破碎的青瓷片,剔透的青瓷沾染上鮮紅的人血,像是嗜血盛開的睡蓮。
沈銘斐大步上前將那男子的頭扶起,仔細探了探那男子的脈搏,朝幾人搖了搖頭:“致死原因可能是腦後遭到重物襲擊。”
江宛若驚恐地哀呼:“那是鄒郎的長兄鄒餘祉!”
說著她幾近暈厥過去,聞聲而來的綢莊夥計和婢女忙扶著她到近旁的屋子裡歇著,此時李子墟也已在幾人身後趕到,他幫著沈銘斐將已經斷氣的鄒餘祉抬到一旁後,就同裴南歌他們一起在屋內四處查探。
這間屋子儘管擺著書架卻並不顯得擁擠,桌案也被擦得乾乾淨淨,看得出常來這屋子的人是個雅緻嚴謹的人。屋子中間的木桌上散放著幾本賬冊,賬冊旁邊的帶鎖木盒大開著放在桌面,那裡面早已空空如也。裴南歌的目光落在木盒之上,她伸手想要拿起木盒,卻未料到蕭武宥也同時伸手去拿,二人各執著木盒的一端一時無話。
“那盒子是用來存放每月發給夥計的銀錢,”鄒緹俞從對面的迴廊走進屋內,小心翼翼地繞過散落在地的瓷片來到桌前,幽幽地嘆息道,“鑰匙只有長兄才有,他歷來謹慎有度,就連這間屋子也是,沒有他的准許,別人都不能進來。”
鄒緹俞走近以後看到空空的木盒驚呼:“這裡面的銀錢呢?是哪個不要命的賊敢打我鄒家財銀的主意!懇請你們一定要替我長兄討個公道!”
裴南歌在這一刻突然無比的感謝瘋子鄒緹俞的出現,她如釋重負的收回手,視線又落到摔破的瓷器之上,地上躺著的青瓷碎片零零散散瞧不出形狀,惟有一大塊未摔碎的雙耳器口,瞧得出這青瓷的原本樣貌。
她蹲著身子將雙耳的罐口立好,罐口比她手腕略粗,雙耳之間的空隙能容兩手牢牢握緊,耳下未碎的器身圓潤飽滿,稍稍估量這手中殘片的重量,大致猜得出瓷器的大小和形狀。
“這個雙耳青瓷罐成色清澈均勻、器型飽滿厚重,應當是不可多見的大件青瓷罐,怎麼就這般摔碎了呢?”裴南歌擱下手中的殘器又伸手去夠另外的殘片。
“小心些!”在她的手指即將碰到青瓷碎片的同時,蕭武宥驀地自她身旁將她手臂遠遠拉開,李子墟見狀忙快步上前將地上的殘片小心翼翼地撿進錦帛之中。裴南歌望著蕭武宥搭過來的手,悄悄鼓足勇氣抬頭去看他,他清癯雋朗的側臉在日暮的餘暉下柔和溫暖,像是冰天雪地之中紅泥火爐溫著的新醅酒,甘醇到教人如痴如醉。
蕭武宥很快收回手起身,目光繞過屋內各處之後停留在書架上放著的某個青玉鵲紋壺。
鄒緹俞臉色沉重地致歉:“在下本是留諸位在此做客,不想剛到此處就遇到家中不測,實在是……還請諸位見諒。”
蕭武宥卻並不正眼瞧他,目光依舊落在青玉鵲紋壺上,不時伸手從那玉壺上輕拭而過又落到架面之上,他頭也不抬地向另一旁正在專心查驗屍體的沈銘斐問道:“沈兄,襲擊死者的重物是不是就是這被摔破的雙耳罐?”
沈銘斐仍在細緻地查驗,亦未抬起頭來道:“他的腦後的確曾大範圍出血,但屋子裡的血跡並不算密集,死者極有可能是因顱內溢血而亡。”
“顱內溢血?”裴南歌想幫著李子墟一同收拾地上的殘片,但手還未伸出去,就被李子墟的胳膊頂了回來,她只好悶聲蹲在旁邊發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沈銘斐專注地翻查著屍身,指著死去的鄒餘祉道:“通常被重物襲擊致死的原因有兩種,一是重物擊中血脈,流血過多而亡,另外一種則是雖未擊中血脈,但卻將臟腑或顱內血絡耗損,虛竭而亡。”
“所以,鄒餘祉是因為被瓷罐擊中後腦,在腦裡看不見的地方流血淤塞而死?”說這話的時候裴南歌故意去看了看鄒緹俞,雖然她多少有些覺得在亡人的至親面前討論這樣的話題不大合適,但她實在是無法覺得鄒緹俞那個瘋子有多可憐。
鄒緹俞聽著聽著就哽咽起來:“長兄他平素做事謹慎有度,賊人怎地會打他的主意?我聽到響聲就立刻過來了,可怎麼還是讓那賊豎子給跑了!”
裴南歌瞧著他那扭曲的面孔就嫌惡地別過頭,正巧看見李子墟因為手中的布帛裝不下較為完整的罐耳殘器而發愁,她忽然想到先前估計的瓷器大小,某些推想像是要呼嘯而出的猛獸,激勵她猛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