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看到林景生微垂的目光落在自己頭髮上,看上去似乎並不與自己一道同仇敵愾的著惱。
知道皇上從京城派了人過來,林景生多少也能猜到皇帝的用意。要是燕承錦那位兄長能輕易就善罷干休,那才是令人奇怪的事情。因此縱然這訊息令他略為不快,但也在意料之中,他本來就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心理準備,因此他臉上倒還把持得往。
不過這在明達看來,叔叔那平靜得幾乎看不出表情的臉可就稱得上是無動於衷了。孩子心裡仍舊覺得十分的不舒服。想了想小聲地道:“那個叔叔還叫燕叔叔桃桃……”
林景生給他梳頭的動作瞬時一頓。
明達覺得自己頭皮被扯得生疼,不由得小聲叫喚起來,有些委屈地去看林景生。
“對不住對不住,一時沒注意。”林晃生醒過神來,忙鬆開手裡握著的頭髮,一邊嚮明達道歉,一邊伸手去揉了揉明達的腦袋。
明達覺得他的叔叔的眼睛一暖之間似乎閃過些冷光,若不是自己叔叔,他覺得也是很嚇人的,吸著鼻子愣了一小會,嘟喃了兩句‘好疼’之類的。算是原諒林景生了。
林景生又安撫了他兩句,重新拿起了梳子。明達卻一聲歡呼:“燕叔叔。”
林景生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看去,燕承錦神色有些古怪地站在那兒,一手扶著門框,一隻腳在門檻上蹭來蹭去,眼睛朝屋裡看著,卻是要進來又不進來的樣子,扭扭捏捏的。他微微地抿著嘴,也不知是剛剛來還是已經在那兒站了許久。聽見明達叫他,他抬頭朝著林景生勉強笑了笑,訕訕地道:“我過來看看明達怎麼樣了。”
他其實在門口站了也有一會兒工夫了,卻是過來的路上突地想起個事,何均受皇兄的指派前來,名義上是護衛他周全,但看那作派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身份又不同許維,皇帝塞許維過來的時候說的是給他做貼身待衛,這好歹是燕承錦的下屬,許維凡事還得聽燕承錦的。但何均那武顯將軍的身份,若要較真起來,並不比如今成了哥兒的燕承錦低多少。燕承錦總不能像對付許維那樣讓衛徹把他收拾一頓趕得遠遠的。
何均這人不光臉皮厚,更可恨心志堅韌,他既然肯來自然就是想好了主意,只怕燕承錦趕也趕不走他。
燕承錦想到何均顯然接下來有些日子要膏藥似的跟著自己了,他還真不知該怎麼和林景生解釋,若是什麼都不說,又怕生出什麼誤會來。心下一時有些猶豫起來,在門口俳徊了一會兒,又叫有達說到何均稱呼自己小名的事,一時之間尷尬窘迫,當真回頭去掐死何均的心都有。
明在倒沒看出他的異樣來,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沒事了。”
燕承錦卻有點兒心神不寧的。見林景生一直沒有說話,不由得有點心慌意亂,對著明達胡亂地點了點頭,眼睛依舊不安地瞅著林景生。
林景生瞧著他眼裡那巴巴地神情,轉念一想就明白他的顧慮所在,只覺心裡一片柔軟溫暖,好笑之餘又有些心疼。放緩了聲音道:“小孩那有一天不哭幾次的,沒事兒。你不用擔心他。”頓了頓笑道:“你在門那兒站著做什麼,進來坐吧,我從昆布那裡問出些東西,剛才本來就要和你說,被明達這一哭給耽擱了。”
燕承錦‘哦’了一聲,這才走進來坐到椅子上。
林景生轉頭對明達道:“我和叔叔說話,你自己去院子朝左玩一會兒吧,不要跑出去。”
明達聽到自己剛才的哭鬧耽擱了大人們的正事,心裡正有些內疚不好,立即乘乘地答應了一聲,剛要住外走,又想起件事情來,眼巴巴地看著燕承錦道:“燕叔叔,我以後是不是能改叫你桃桃叔叔?”
燕承錦傻眼了,一時意不知說什麼才好。
明達對此顯然十分執念,滿眼期待地看著他道:“桃桃叔叔?”
林景生咳了一聲,對明達道:“小孩子家沒規矩,桃桃是叔叔的小名,你一個小輩當然不能這麼叫。”
明達看了看燕承錦微微發紅的臉色,把到口的話嚥了回去,悶悶道:“那我出去了,就在院子裡玩,不走遠的。”說著去桌上摸了燕承錦弄來給他玩的彈弓,不再打擾兩人,噠噠噠地跑出去了。
房間裡沒了孩子的聲音,一下子清靜不少,燕承錦從桌上明達的小玩物中拿了一件,低著頭心不在焉地把玩,等了半天不見林景生說話,忍不住抬頭看去,卻見他也正定定地看著自己有些出神,那目光是極溫存而充滿著愛慕的,靜靜地彷彿潭水一般,能將人整個吸進去。燕承錦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