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短缺過……”見燕承錦不知不覺已是正襟危坐地專心聽著,不由得莞爾道:“少君不必擔心。”
燕際錦不太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覺得他這話那裡不太對味,卻總不好直言反駁說自己才不擔心。不過倒是被勾了起些好奇心,輕聲道:“那後來呢?”
“後來,”這些話林景生從未與人說過,他本來只是想尋個理由讓他安心,如今把話一說開,又見燕承錦問得真切,得知他的出身雖有些驚訝,卻始終未露出什麼輕視神色,心裡微微一動,提起那些涯許久的過往也就坦然了很多。“……父親過世之後,家裡的大婦不穀我們,母親帶著我輾轉回了中原……”
他幾句話寥寥帶過,也不提其中有多少慘淡之處。燕承錦轉念一想卻能明白這孤兒寡母有多少不易,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
林景生倒不甚在意,泰然笑道:“……大娘其實也算不容易,我父親的妾室兒子可是有不少……再說當年我們出來的時候,著實給了不少安家銀子的。”他笑裡坦然,顯然是已經全部放下了。他倒還記得自己說這些的最初目的,看了看燕承錦道:“少君,我大約是有點感懷身世,看見青桐這樣,多少有點想起從前的事,忍不住多事了一回,這是我的錯,下次可不敢了。少君,是不是就饒過了我這一回?”
文教那湯藥裡有點安眠的效用,這時藥效發散來了,燕承錦多少有點昏昏欲睡,也沒想明白自己問來問去,到底是怎麼把別人這等隱密私事給問出來的,見他說得頗為合情合理,縱然不高興他這番舉動,卻也沒法再揪著不放。
稍稍一楞神的工夫,林景生又說了幾句討巧的話,趁著他沒回過神來,便再次自作主張地當他不再追究,行雲流水地退了出去。
林景生後腳剛走,天麻前腳就跟了進來了。這傢伙一臉的古怪,支支吾吾道:“……原來林先生是大戶人家的私生子啊,難道憑著氣度都和旁人不同……”
不提防燕承錦伸手就揪住他的耳朵:“你又躲在外頭偷聽,當真是嫌命長麼?”卻又自己出了會兒神,皺眉道:“不對,尋常大戶人家,也養不出這樣的人物來……”
天麻也不怕耳朵痛,倒是有意引著他不去住青桐那頭不省心的事上想,嘻嘻地笑道:“林先生這樣怎麼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燕承錦在認同與反駁之間稍一遲疑,最終只是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他本來已經鬆開了天麻,突然又想起點什麼,臉又沉了下來:“不對!他的意思,不就還是在說我容不下人麼!”說這話時,卻忍不住張口淺淺打了個呵欠,難免全無威嚴。
☆、第31章
天麻嘀嘀咕咕道:“我要沒聽出林先生有這個意思……”又東扯西拉的,試圖把話題轉開去。
樣承錦也就是那麼一說,藥性慢慢發散,他整個人都昏昏欲睡,後來再聽天麻說話都有點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天麻住了聲,輕輕起身去端了熱水來給他擦拭時,又拉了被子給他掖好,他也沒什麼知覺,倒是安安穩穩睡了一夜。
有些話他倒是聽進去了,只是也沒做得讓陸家太難堪,一大早上隻字不提他想搬出去住些日子這回事。只是給宮裡遞了個信,過了午時,就從宮裡來了掌事的太監傳話,只說是太后想他了,接他去小住幾天,和和氣氣地將人接了去。
燕承錦鼠避貓似地躲了太后這許多日,這時想明白了也就老老實實的不躲不藏了。在太后寢宮中屏退宮人之後,拼著挨太后一頓訓,除了有孕一事仍舊瞞下來,把這些日子別的事有挑著說了個大概,倒也天衣無縫。
不論太后年輕時如何的強橫厲害,但凡做孃的人對著孩子心總是軟的。他這般坦率了,惹得太后又掉了一回眼淚,心疼他的境遇還來不及,沒捨得再說一句重話,只管將陸家上下一通痛罵,就連皇帝也未能倖免——埋怨他眼花神聵,當初挑來挑去,卻挑中陸世玄這麼個不是東西的。
皇上其實也冤枉,當初千挑萬選,難得陸世玄又是自動求娶,這人是太后和燕承錦都親睡在點了頭才作數的。可如今太后在氣頭上,九五至尊也不敢頂嘴,陪著笑道:“當初朕選中郡馬時,弟弟也是點了頭的。”
燕承錦扭過頭去,垂著眼睛把玩著手裡的茶盞,不理會他這話。
太后護著小兒子,斥道:“盡胡說!”
皇上只得由訕訕一笑作罷。
太后便又慈眉善目地牽過燕承錦的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免不了也和皇兄一樣要說上幾句看著又瘦了之類的話,又是狠狠心疼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