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平息良久,才有勇氣看到最後一條。
是自己發給她的那封郵件,她截了圖,“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做傻事,今後好自為之。”然後寫了寥寥幾字:為什麼我沒有失憶?
是啊……為什麼沒有失憶呢?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念念……他以為後來的舒莞已經徹底地埋葬了過去的自己,從此之後,只有一個貪慕虛榮、心機深沉的女孩活著。
可原來沒有,那個小小的、善良的念念,一直都在她心底的一個角落。
是老天真的對她太過吝嗇,令她每一日都深記著那些仇恨和痛苦。
他忽然想起有一次藉著醉意對她說: “這個世界上還記得念念,記得她生日的……幾乎沒有了吧。”
可是隻要還有一個人記得,她就還活著不是嗎?
他關上了手機,輕輕微笑起來,還好,他還記得她……這樣,她也能活著。
一起,直到世界末日。
番外 執愛
P大的心理學院引進了最年輕的海歸教授。
28歲,美國斯坦福大學博士畢業,教育部當年千人計劃引進,韓子葉。
那件事好像過去很多年了。
那時韓子葉甚至不在國內,知道家裡出了事,急匆匆地趕回來——那樣一個局面,他驀然間蒙了。
父親破產,母親死刑,短短一個月,姐姐瘦得不像樣子。
這些對他而言還不是最難接受的。
最難接受的是,他的父母竟是他的仇人,而他曾經鄙夷到極點的那個女人,才是他的親姐姐。
而那個姐姐,還給他留下一筆不算少的錢。
真是笑話,他韓子葉差這麼一筆錢嗎?
她以為她是誰?
臥薪嚐膽地報仇,然後把自己的命也搭了進去。
韓子葉坐在大片的草地中央,旁邊是小小的墓碑,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來這裡一趟。
說起來,他和舒莞真的說不上熟悉,頂多,也只是這樣聊聊天而已。
“我一直覺得吧,女人能讓浪子回頭不算什麼本事,或許是那個浪子本來就玩累了,想要歇一歇呢。不過,讓一個長情又能禁慾的男人一個接一個地換女朋友,才算是真牛吧。”他喃喃自語,“從心理學上來說,後者的放縱,難度遠高於前者的剋制。”
舒莞走後的第二年,霍永寧身邊開始有了女伴。
那時韓子葉看在眼裡, 心底有些不是滋味,可他沒法說什麼。
畢竟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他努力走出傷痛,這是件好事。
可是沒多久,他覺得有些不對勁,霍永寧是一個接一個的換。
有時候一兩天工夫,身邊的人就交了。
他根本來不及去記住那一個又一個。
有次在一家酒店遇到他,他身邊乖巧地依偎著一個女孩,素顏,挽著他的胳膊,正和他說著什麼。他看上去心情不錯,俯身親了親她,然後帶著她走向電梯。
韓子葉沒有叫住他,卻分明記得,前幾天在瑞德樓下看到的女孩還是另一個。
那天晚上,他睡覺前收到一條簡訊,霍永寧發給他的:明天是你姐姐生日,去看看她。
他覺得有些奇怪,撥電話給他:“我姐姐生日不是春天嗎?我一直記得的。”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醉意,卻異常清晰地說:“她有兩個生日。三月那個是念唸的,明天是她被帶出精神病醫院的日子,是舒莞的生日。”
結果他買了束花,去墓地看她,還真的遇到了霍永寧。
他穿著向襯衣,袖子挽了起來,看到他自然麗然地站起來說:“你來了,那我先走了,你陪她坐一會兒。”
韓子葉猶豫了片刻:“很久沒見了,聊—會兒?”
他“哦”了一聲,重新坐下來。
“我考出心理治療師的執照了。”韓子葉想了想說,“上個月。”
霍永寧笑了笑:“你姐姐聽到應該很高興。”
“我是說,你想和我聊聊嗎?”他平靜地說,“她走了很久了,你不該這樣麻痺自己。”
他的眉眼依舊十分沉靜:“我沒什麼問題。”
韓子葉笑了笑,越是有問題的,越不肯承認自己有問題。不過他也不打算勉強他,這樣一個男人,除了對自己的姐姐,恐怕不會再對任何人敞開心扉了。
霍永寧隨意地問了問他在國外學業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