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念想才行,節日就是最好的紀念,回到家裡,桌上擺了酒菜,林素是個很合格的主婦,不但琴棋書畫精通,煎炒烹炸也是行家,夫妻二人對坐,小白龍坐在高高的兒童座椅上,他已經三歲了,小嘴很甜,喊爹的時候劉彥直總是心裡樂淘淘的。
“當家的,咱們是不是再開一家分店。”林素道,“唐人街上洗衣店太多了,我想開到外面去,開到洋人聚居的街區,要麼就開一家木器店。”
“再說吧。”劉彥直道,“家裡又不急用錢,留著給小白龍訂奶吧。”
在劉彥直的主導下,小白龍和唐人街其他孩子不同,飲食結構偏向西方人,喝牛奶,吃牛肉,個頭也比同齡孩子大,甚至比白人小孩還壯實有力。
對於丈夫這種不思進取、混吃等死的態度,林素早已習慣,她柔順地笑笑,不再堅持,雖說丈夫懶惰,但該出手時一點不含糊,有一次需要急用錢,他二話不說就拿了一筆美金出來應急,在林素看來,劉彥直不但是丈夫,是家裡的頂樑柱,還是無所不能的大英雄,隱居的高手。
“再過兩年,這些房子都得塌。”劉彥直道,“舊金山在地震帶上,我夜觀天象,算出後年四月會有一場大地震加大火災,至少死幾千人。”
林素愕然:“那可如何是好?”
劉彥直淡然:“沒事,有我在,分店就不用開了,留著錢到時候幹房地產,掙一票大的……如果那時候咱們還沒離開舊金山的話。”
林素疑惑:“離開?去哪兒?回唐山麼?”
唐山並不是指河北唐山,而是大唐江山的意思,海外華人以此指代家鄉。
劉彥直道:“總要葉落歸根的……”
林素道:“相公,沒聽你提過家裡的事情。”
劉彥直道:“我父親去世了,母親還在,你這個醜媳婦早晚要見婆婆的?”
林素奇道:“婆婆還在世,那我們趕緊回去吧,父母在不遠游,留老人在家鄉可是不孝啊。”
劉彥直覺得頭大,難以向林素解釋,只好敷衍道:“老人家不在唐山,在另一個地方,現在去也找不到人,只有合適的時候去才行。”
林素眨眨眼,以她的見識,難以理解相公雲山霧罩的解釋,但她有一個好,就是無條件相信劉彥直所說的一切,哪怕再荒謬也不會當面取笑頂撞。
劉彥直又逗孩子:“小白龍,跟爹回老家好不好,回江東。”
小白龍奶聲奶氣的回答:“好。”
端午節過去又是中秋節,轉眼到了年底,舊金山籠罩在聖誕節的歡樂氣氛中,劉彥直說要出去給兒子買聖誕禮物,林素知道相公喜歡湊洋人的熱鬧,每年西曆二月十四非要給自己買什麼玫瑰花哩,聖誕節是洋人的大節,趕得上中國人的舊曆新年了,張燈結綵,商店打折,樂呵樂呵沒什麼壞處。
“我出去了。”劉彥直站在門口,捏了捏兒子的胖臉蛋,又要抱林素,來個美國式的吻別。
“鄰居看著呢。”林素扭捏的躲開,夫妻倆感情很好,舉案齊眉,蜜裡調油,幸福的很。
“早去早回,回來我有正事和你說。”林素道,她生小白龍的時候落了疾,後面都沒再能給劉彥直添上一兒半女,所以她有心給相公納一房妾室,人都看好了,是個十六歲的潮州妹子,剛坐船從廣東過來,模樣雖然不太俊,但屁股大好生養。
“好,回來咱們好好嘮嘮。”劉彥直笑道,妻子自以為暗地裡做的事情,其實他早就知曉了,晚上非得好好嘲笑一下林素不可。
劉彥直出門了,他穿一身青色棉袍,千層底的布鞋,舊金山的冬季寒冷,街頭馬車穿梭,商店門口掛著國旗和彩條、鈴鐺,鈴兒響叮噹的音樂聲中,他看到梅西百貨商場櫥窗裡的鐵皮小火車,打算給兒子買一個玩,忽然火車逐漸在變形,慢慢的櫥窗也在扭曲……
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劉彥直低頭看自己,身體變得模糊起來,一秒鐘後,他感到腦袋懵了一下,似乎世界恢復了正常,他正蹲在櫥窗前,耳畔依然迴響著鈴兒響叮噹,但櫥窗裡的商品已經不是鐵皮小火車,而是一件皮草大衣,頭頂的液晶顯示屏里正在播放巴黎時裝週的模特走秀。
劉彥直腦子裡一片空白,他環視四周,車水馬龍,舊金山的街景依舊,只是四輪馬車變成了汽車,頭戴高頂禮帽衣冠楚楚的行人變成了穿甩帽衫拿蘋果手機的黑人嘻哈青年,手工繪製廣告牌變成了液晶大螢幕,這裡是2018年,他又回到了基準時空。
沒人在意這個穿著奇裝異服的中國人,美國講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