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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直奔後院第三進,轉轉折折,越過一重隱秘的垂花門戶,在一扇門前停下。
“怎樣了?”在推門之前,他沉聲問迎出來的女醫官。
那女子低聲道:“應該快醒了,只是不知道醒來後會怎樣……”男子眉目間神色更沉幾分,出神半晌,道:“你下去吧,看看另一個,好好看護,別出岔子。”
那醫婆領命而去,男子則輕輕步入室內。
室內燃著寧神安息香,氣味清鬱,軟榻上錦被間,沉睡著一個人,被子直拉到下頜,露出一張巴掌大的秀致清絕的臉。
那臉上肌膚細膩,微帶蒼白,似乎久未見光,兩腮兩鬢,都有細小的擦痕,額頭上則有一道傷疤,已經收口,顯出光滑淺白色的月牙形,在她精緻的額上不覺得猙獰,反多出幾分楚楚的韻致來。
只是那臉的眉心間,有點淡淡的紅色印跡,有點像隱在肌膚內的淤血。
她呼吸勻淨,似乎沉在甜美無憂的睡眠裡。
男子久久的看著她,想著那夜火光亂營裡,那個突然撲出來的身份不明的女子,大概是天盛的戰士吧,以女兒身投入軍營,卻比男人更悍勇,那夜萬人圍攻而神色不改,白頭崖下殺敵數十,累到吐血猶自微笑,秋水濛濛的柔軟眼眸裡,是令男子都為之心動神折的決然剛強。
他仔細的看著她的臉,思索著她的身份,那夜很多人前赴後繼為救她而死,可見身份不低,然而多方打聽,用盡手段,卻無法得出她的真實身份,倒是和她一起被俘的那個女子,有人認出是最近名馳大越的“黑寡婦”華瓊。
看華瓊和她生死相托的情義,可見兩個女人間關係不凡……男子凝著眉,心中掠過一個模糊的大膽的猜想,正是這個猜想,讓他沒有砍下手染無數大越兒郎鮮血的黑寡婦的頭顱,當然,他不會願意承認,其實最初,只是因為看見她在暈去前,還那樣死死拉著華瓊的手,突然心中一動才留下華瓊的命而已。
她是誰?思緒如沉雲,壓上心頭,男子的容顏陰晴不定,日光淡淡照過來,眉宇溫和,有翩翩文雅氣質的男子,眼神裡卻是一片森然的警惕。
大越安王晉思羽,對著榻上人,沉思良久。
床上的人不安的動了動,似乎快要醒來。
晉思羽立即站起,開啟牆上一扇暗門,光線透進黝黯空間,照見斑駁牆壁,染血刑具,鐵柵欄,爛稻草。
這富麗華貴的內室之下,竟然還有一座牢房。
晉思羽一把抓住床上將醒而未醒的人,拎著她瘦了許多的身子,大步進了牢房,開啟柵欄門,將掌中人扔在爛稻草上。
牢房另一側,有門戶開啟,有一些人影,閃了進來,晉思羽瞄了一眼,沒有說話。
被他這麼一拖一扔,那人終於醒了。
於昏黃壁上油燈之下,睜開眼。
一瞬間秋水濛濛,水汽氤氳,那雙歷經血戰不改柔軟晶瑩的眸子,看得晉思羽再次心中一顫。
隨即他便掉開眼光,漠然看著她的臉。
暈迷中醒來的女子,卻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在稻草上窸窸窣窣的爬起,大約覺得頭暈,晃了晃,扶住頭,申吟一聲。
半晌她抬起頭,燈光映著她額角傷疤,眉宇間那抹淡紅之色,更重了些。
她有點迷惑的看看四周,又看看立在面前的晉思羽。
晉思羽佇立不動,站立的角度方位,卻是最能保護自己的攻擊死角,而在暗處,還不知隱伏多少高手,只要眼前這個人暴起傷人,等待她的,一定是比死還慘的結局。
女子卻沒動,坐在那裡表情茫然的發了陣呆,隨即懶洋洋在稻草上扒拉扒拉,自己把爛了的稻草給扔開,只剩下光滑新鮮點的稻草,然後舒舒服服的,趴下去了。
一邊趴著一邊還咕噥,“怎麼剛才感覺中這稻草比現在軟和呢……”
“……”
晉思羽愕然的瞪著她,設想過很多種這女子醒來的情況,暴起殺人,裝瘋賣傻,想來想去,就是沒想過這種狀況。
那女子似乎累得很,趴下去就不動了,眼睛半眯著,看那樣子,又準備睡了。
晉思羽站了很久沒人理,滿肚子的話沒人問,等了半天忍無可忍,上前一腳,便把她給踢開。
“起來!”
“砰”一聲,輕飄飄的身子給從這頭踢到那頭,撞到牆上,聽著那聲音,普思羽微微皺了皺眉。
女子軟綿綿的從牆上滑了下來,伏在地上不住咳嗽,空洞的咳嗽聲迴響在囚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