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目光跳了跳。
姚揚宇神色已經冷了下來,又取出一柄長矛,輕輕一搠,矛尖掉落。
鐵製矛尖掉落在地聲音鏗然,姚揚宇緩緩轉頭,注視著朱世容。
朱世容神情有點尷尬,這裡面的東西,好壞摻半,淳于鴻雖然批了給騎兵營最好的皮甲武器,他卻存了一份私心,他的小舅子,當朝次輔胡聖山的二兒子也在禹州大營任參將,曾經拜託他為自己的前鋒營留點好東西,說好後天就來請大帥批的,所以他將部分有瑕疵的裝備混在好的裡面,指望矇混過關,想著騎兵營有時一天轉戰數百里,也未必有空為幾十件霎爛皮甲跑回來找自己算賬,不想二世祖清點東西這麼細心,所有皮甲,都是一件件捏過去的。
對上姚揚宇森然的眼光,他的心砰砰跳起來,卻仍然沒認為這算什麼大事,強笑辯解道:“姚兄弟,好皮甲都在這裡了,實在不夠數,現在各營都在要東西,我也難……”
鳳知微垂下眼皮看他,淡淡道:“好皮甲都在這裡了?”
她那眼光看得朱世容心中又是一跳,隨即咬咬牙,大聲道:“是!”
倉庫門非經大帥批准和自己開門,誰也進不去,他咬準好皮甲全在這裡,魏知能拿他怎麼樣?
鳳知微瞅著他,對顧少爺擺擺頭。
顧少爺衣袖一揮,寒光一閃,倉庫門上那兩人才能托起的巨鎖砰然掉落,險些砸斷了朱世容的腳趾。
大驚失色,朱世容大叫,“你們要做什麼!倉庫擅闖者死——”
淳于鴻派來陪同的那位副將也趕緊來攔,鳳知微笑吟吟的看著他們,道:“誰說我要闖了?”
兩人一愣,顧少爺已經飄了過去,雙手虛虛一推,兩扇厚重大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擺在最外面木架上的便是皮甲,顧少爺手一招,一件皮甲落在他手中。
這手隔空取物看得朱世容面如死灰,鳳知微在一邊閒閒的道:“我們可是沒有進門哦……”
顧少爺把手中皮甲一抖,皮質光亮,柔韌嶄新。
姚揚宇一腳將朱世容蹬翻在地!
“你們要幹什麼!”朱世容大叫,“我是軍需官,給你什麼東西我有權劃配!就你們那些汗臭滿身的草原蠻子,用得了什麼好皮甲——”
“就這些汗臭滿身的草原蠻子,一個多月殺了上萬大越士兵!”姚揚宇啪的一個巴掌打掉了他滿嘴的牙,“抵得上你們去年全部的戰績!”
朱世容嗚嗚的叫著,滿嘴鮮血還想叫嚷什麼,姚揚宇一把抓過那件爛洞的皮甲,惡狠狠塞在他嘴裡。
“就在前不久,東壩那裡,大越的騎兵追了上來,我們幹過一場!當時剛剛戰過一場,兄弟們的皮甲不夠,互相推讓,最後決定,以摔跤決定皮甲歸屬,他們每個人都搶著輸!”姚揚宇腳踩在朱世容胸膛,呸的一口吐沫吐在他臉上,“最後還是一位隊長‘弄權’,把自己的皮甲‘輸’了,然後,被越軍一槍穿胸,臨死未倒,還捅死了舉槍殺他的仇人——他媽的你們這些在後方龜縮不出的混賬,還敢撥最差的皮甲,給流血最多的草原兄弟!”
他眼底光芒閃亮,血絲層層泛出,惡狠狠盯著朱世容的眼神,像頭狼。
呼卓騎兵們眼角淚光隱隱,腮幫咬得高高鼓起。
“和他說這麼多幹嘛?”一直沉默靜聽的鳳知微突然沒有笑意的笑了笑,“違抗軍令,如何處置,還要我告訴你?”
姚揚宇眼睛一亮,朱世容已經魂飛魄散的叫起來,“我沒違抗軍令,我沒,我沒!你不是軍中大將,你無權殺我——”
“魏將軍!”淳于鴻派來的那位副將也急忙攔在朱世容身前,“你不能濫殺無辜!這是天盛主營,朱世容有錯,也該大帥判決,你擅殺軍需官,也是死罪!”
姚揚宇猶豫了一下,看向鳳知微,他不在意自己前途,卻擔心連累鳳知微。
“魏大人!”這邊的爭執已經驚動大帳,一名參將氣喘吁吁的跑來,附在鳳知微耳邊低聲道,“這位是胡大學士的女婿……是楚王殿下的……”
他一句話沒說完,突然發現身邊這人,笑了笑。
這一笑,浮光閃動,薄涼如天邊將起的月色,隨即他聽見這十七歲的殺將,沉緩而有力的道:“是楚王殿下派系的麼?”
參將怔怔看著鳳知微突然彎起的眼睛,只覺得那笑容看起來有幾分發寒,有點茫然的點點頭。
“很好。”鳳知微笑得更加親切,“殿下英明,手下怎麼能有如此敗類?我們做臣子的,萬不能讓這種混賬敗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