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側為名直下帝京,大越出兵百萬北疆以為呼應……滿紙荒唐,怎敢上呈天聽,引陛下震怒,妄動大獄?”
“聽起來很合理啊。”十皇子忍住笑,大眼睛眨啊眨,“我覺得一點漏洞都沒有,為什麼彭大人你就覺得荒唐呢?”
“彭大人,這就是你不對了。”都察院指揮使葛元翔進士出身,新進提拔,倒還沒有介入官場渾水,純粹就事論事的道,“人犯供述再荒唐,也應該如實記錄並查證,這也是刑獄重典公正光明所在,並沒有控輕罪報重罪便可以不查這一條,也沒有你刑部覺得荒唐便可以不查這一條,彭大人你雖然不是老刑名出身,也應該清楚國家律典,此行此說,實在難以讓人心服。”
“彭大人最後一句,本王也不甚心服。”寧弈飲茶,悠悠道,“什麼叫引陛下震怒,妄動大獄?陛下英明天縱,智慧強絕,是真是假,誰是誰非,真到了他老人家面前,自然是如白染皂一眼分明的事,何談妄動?難道彭大人認為陛下是那種臣下胡亂一言便妄動干戈的庸君?”
這話說得極重,賈公公及時的冷哼一聲,二皇子張了張嘴,終究沒能說出什麼來,求助的向七皇子看了一眼,七皇子專心的打量著他的摺扇囊兒上新繡的扇墜子。
文官出身的彭沛的窄肩,怎麼擔得起寧弈輕描淡寫加上的重罪,趕忙下座,南向一躬,顫聲道:“微臣絕不敢如此想……”
“你已經如此做了。”寧弈還是笑容淡淡語氣輕輕,每句話都是殺人刀,“我真不知道彭大人如此膽量,軍國大事,也敢以一句荒唐了結,若有一日晉思羽當真兵臨帝京城下,我們是不是該派出彭大人,城頭一句怒斥荒唐,便退了大越百萬兵?”
彭沛被他步步緊逼逼得心慌手顫,抖著嘴唇,連連後退,砰一聲撞到七皇子案几,七皇子立即起身,扶住了他,轉頭笑道:“這事彭大人有錯,逼供是因為急於破案,過於心急,尚可諒解,問案不錄,卻是輕率,回頭記得將記錄補上,並給陛下遞個請罪摺子,如今這事也算報給六哥您了,還得您向陛下直報,另案處理,但咱們今日奉聖命來審春闈案的,陛下還等著聽結果,不如各歸各案,其餘的先擱一邊,先審了這個再說。”
內閣吳大學士也笑道:“七王真是老成持重之言!便當這樣才是。”
鳳知微剛才趁寧弈發難,抓緊時間小憩了一會,此時睜眼看看笑得溫文的七皇子,心想老七號稱賢王,朝野聲名極佳,如今看來果然滴水不漏,一番話在情在理,既輕描淡寫開脫了彭沛又不動聲色轉回了正題,厲害。
她半抬起頭,和上座寧弈對視了一眼,寧弈斜斜半靠著,手撐著額,寬大衣袖半落,露出腕骨精緻如玉,鳳知微卻覺得,他似乎看來瘦了些,忍不住便對他淡淡一笑,眼神裡露出點“辛苦你”的意思。
寧弈看她一眼,咳了一聲,趕緊轉過頭去,又咳了一聲,脖頸浮現淡淡的紅,襯著如玉的膚色,看來誘惑鮮明。
鳳知微有點愕然,心想這人怎麼今天這麼弱,多說了幾句,也這付力竭的樣子,難道昨天奔波三司會審真的這麼難?
“魏大人。”彭沛在那裡抹汗,大理寺卿章永只好暫代問話之責,“刑部所控你洩露春闈試題之罪,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有。”
“請講。”
“既然我沒有招供此罪,顧南衣也至今未審,”鳳知微一笑,“我想請問各位大人,這段條理清楚,完全闡明瞭一場試題洩露案前因後果的供述,是怎麼知道的呢?”
滿堂都露出深思神色,是啊,當事人都未供述,哪來的這一段什麼都清清楚楚的罪狀?
“只有參與其事的人,才最清楚來龍去脈,不是嗎?”鳳知微意有所指,森然一笑。
“你這話卻又錯了。”彭沛終於冷靜了一點,用足可殺人的眼光看著鳳知微,獰然一笑,“別以為在那東拉西扯便能逃脫罪責,你不招,自然有人認!沒聽過旁證也如山?”
他帶點得色,轉身上堂坐回,一轉眼卻看見本主擰眉坐著,神情有猶豫不安之色,這令他心中一震,然而此刻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
他“啪”一聲將堂木拍響。
“傳人證!”
衙役悠長的傳報聲,一聲聲幽深的疊傳開去
“傳——人證——”
卷三 殿前歡 第七章 佛也有火
“下官禮部五品員外郎季江,前日夜禮部值夜帶班,當晚戌時三刻許,下官帶領內廷派遣護衛六人,自禮部正堂外自西向東巡夜,在經過暗庫外側三丈拐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