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始終沉默,梨花白的酒勁上來,出奇的兇猛,她微有些暈眩,手腳也似微微痠軟,那人的氣息熟悉而至驚心,似這三月春風盤旋迤邐,梨花香氣,桃花溫存,一點點觸過去,積了凍的心情便似要響起碎冰的音。
卻最終在那唇要更近一分時,突然一抬手,將手中一直拿著的酒壺,塞進了寧弈手中。
寧弈正當情熱,冰涼的酒壺塞過來,冰得他一怔,鳳知微已經拉開了身子,她垂著眼,瀰漫的暮色裡看不清神情,唇角泛著潤澤的光澤,看得寧弈心中又是微微一顫。
忽聽見極清甜很軟糯的語聲,充滿好奇的問:
“衣衣爹,他們在做什麼?”
寧弈和鳳知微霍然回首,便看見橋底下立著一大一小兩條人影,小的攙在大的手中,正用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對兩人望著。
鳳知微撫額,申吟——拜託,顧少爺,這種場景你不知道讓小孩迴避嗎?
隨即聽見顧少爺乾巴巴的答:“酒不夠,那男的搶女的酒喝。”
“……”
鳳知微乾笑著,趕緊從橋欄上滑下來,討好的牽起顧知曉,再討好的對顧少爺笑,“你們怎麼找來了?”
顧少爺瞟她一眼,不理她。
鳳知微表情有那麼點尷尬——自從浦城回來後,少爺越來越有自己的個人情緒了,時常展現點獨特的精神風貌,比如現在這個姿態,是不是傳說中好……吃醋?
顧知曉兩歲半多一點,正是最聒噪的年紀,要麼不開口,要開口就要命的流利,大聲道:“衣衣爹看見你來了又跑了,說你躲女人去了。”
鳳知微剛“哦”了一聲,緊接著聽見她又道:“衣衣爹說,躲女人,不躲男人,討厭!”
鳳知微“呃”的一聲,嗆住了。
半晌不可置信的抬頭望顧南衣——大爺,這句話真的是你說的?
顧少爺低頭看著顧知曉——女兒,最後兩個字你加得真好。
他滿意的抱起小丫頭,放在肩頭上,回身,一隻手招了招。
鳳知微立即很老實的把自己給填充到那個位置——顧少爺召喚了你如果不理,你會死得很慘,比如會被他扛到另一邊的肩上。
顧知曉笑眯眯的坐在她爹肩頭上,遙望帝京夜景,鳳知微被顧南衣緊緊牽著袖子,頭也不回離開,月色如霜,鍍著一行三人被拉得長長的身影,越拉越長,漸漸匯聚成一體。
望都橋上寧弈執著酒壺,望著月色裡漸漸淡去的三人影,眼神裡,浮現落花般的孤涼與寂寞。
半晌他仰首,將酒一飲而盡,就手一拋,精瓷酒壺噗通一聲沉落水中。
酒壺落水聲遠遠的傳開去,他坐著沒動,半晌,有輕微的腳步聲接近。
“那位是名動天下的魏大人嗎……”身後是女子聲音,輕細甜美,帶幾分習慣性的嬌媚,帶著笑,似乎還往鳳知微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殿下對他真是愛重……啊——”
最後那半聲取笑,被兇狠的扼在了咽喉間。
女子睜大眼睛,惶然的望著剛才還翩翩清雅,此刻卻滿面獰狠,單手扼著自己咽喉的楚王,剛才她隨意一句玩笑,不想背對她的寧弈霍然回身,風一般的捲過來,她眼前一黑,下一瞬便已被捏住了喉嚨。
月光照上她的臉,清秀眉目,眼角有點上挑,很濃豔庸俗的脂粉,赫然竟是當初蘭香院曾收留過鳳知微的茵兒。
“殿……殿……”茵兒驚恐的瞪大眼,感覺扼住咽喉的手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想起這位主子的狠辣無情,心中又悔又怕,眨眨眼,眼淚已經滾滾流出來,沾著臉上的胭脂,落到寧弈手背上。
寧弈霍然鬆開手,和他出手一般令人猝不及防,茵兒踉蹌後退,捂住咽喉不住咳嗽,卻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寧弈負手轉過身,月色下一抹黑影斜而長。
“你雖然不是我手下,但也應該懂得我的規矩。”半晌寧弈冷冷道,“我的事,豈是你可以探問的?”
“是……”茵兒顫顫伏在塵埃。
“明日我給你買下蘭香院,你不用再行那營生。”
以為自己要受到懲罰的茵兒,驚喜的抬起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本王賞罰分明,”寧弈語氣已經恢復了平靜,“你在蘭香院兩年,一直做得不錯,當初老五想動陛下的遺詔,到處找絕頂繡孃的訊息,還是你透過青樓姐妹得來的,我還一直沒賞你,如今便一起賞吧。”
茵兒臉上淚痕未乾,眼底已綻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