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上全是血,是鬱凌子的血。
血腥味在空氣中越來越濃烈,觸目驚心的紅,刺傷了他的眼。
夢境裡的他還正青春年少,而鬱凌子身體在他懷裡一點點變得無力輕軟,他甚至都能聽見血液從她身體裡流失的聲音。
一點一滴,靜靜地流出她的身體。
這令他痛不欲生。
他至始至終極力鎮定地安慰她,“沒事的,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一切都會好起來。”
鬱凌子在血泊裡對上他的視線,卻是木訥地,痴痴的,一字一頓說:“我愛了你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你從來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
易哲慎從噩夢中驚醒,一下子睜開眼睛。
這是在從西雅圖返回香港的私人飛機上,飛機正平穩飛行,舷窗外燦爛耀眼的陽光照進來,暖融融的一片。
機艙裡溫度適宜,播放著旋律舒緩的輕音樂,座椅柔軟舒適,一切都是那麼的溫馨。
金髮碧眼的漂亮空姐走過來詢問:“MR易,您是不是不舒服?”
易哲慎伸手按了按突突亂跳的太陽穴,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九年了,這個夢靨蟄伏日久,其實在他腦海裡始終存在。
和鬱凌子有關的回憶,就像幽靈一樣,時不時會突然竄出來,在他的記憶裡纏繞不清。
易哲慎閉目養了會神,睜開眼睛時,拿起機上的衛星電話打去香港家裡。
簡兮有一會兒才接聽,聲音有些剛睡醒的惺忪沙啞,在電話裡問他:“怎麼晚上打電話過來,你在哪兒?不會出什麼什麼事了吧?”
“在飛機上,應該明天晚上到香港。”易哲慎問她:“生病了?”
她在那邊苦惱地唉聲嘆氣:“這兩天降溫,不小心就感冒了。”
他知道她生病不扛到撐不下去,絕對不會吃藥的毛病,叮囑:“記得按時吃藥,我很快就回來。”
“好啦好啦!知道了!”她不忘笑嘻嘻調侃他,“易先生,你現在怎麼越來越龜毛了?放心吧,等你明天晚上回來時,我一定是健健康康的!OK?”
“簡兮。”易哲慎握著話筒的手微微顫抖。
“嗯?怎麼了?”
“在家等我,明天我回來以後,有些事要告訴你。”
簡兮好奇:“什麼事?”
“很多……也非常重要。”
她想了想:“好啊,等你回來!話說我最近廚藝進步很多,明天做你喜歡的酒釀小丸子,等你回來吃,好不好?”
他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聲音,忽然打斷:“簡兮,我有沒有告訴過你?這輩子,我從沒像愛你這樣愛過任何一個人,過去、現在,未來都是。”
簡兮在那邊先是有點兒莫名,然後才得意地笑出聲:“嗯,我知道,不用告訴我我也知道……我也是。”
……
易哲慎結束通話,一個人靜靜想了會事,只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耳邊一直迴響著半小時前和粱令楷的通話:“Carson,對不住,有個不好的訊息要告訴你。我已經弄到一份何慕宜生病住院留下的血液樣本,接下來就是把這份血液樣本和鬱明子的放在一起DNA全同胞鑑定……這個準確率有99%,如果她們是親姐妹,一下子就能驗出來。”
粱令楷停了停,遲疑著說:“有些事情電話裡說不清,等你回香港,我們還是見面商量一下對策吧——如果她真的是鬱凌子,她這麼多年在溫致成身邊幫著溫致成對付你,一旦表露身份,只怕她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易哲慎倒吸了一口氣,重新開啟桌上的那份檔案袋,從裡面一大堆醫學報告和化驗單裡翻出幾張照片。
照片上是有些年頭的老照片,上面年輕的鬱凌
子笑容溫婉,婷婷落落地站在曼哈頓的夕陽下微笑。
他握著那張照片凝望多時,只覺薄薄的一張照片彷彿漸漸重若千斤,連頭皮也炸裂般的劇痛起來。
鬱凌子,鬱凌子,這個他曾經一旦提起就負疚得不能自已的名字,重新捲土重來,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臟最深處肆無忌憚翻騰。
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的傷、那些懊悔的痛,那些瘋狂地尋找……似乎已經被時光掩埋,逐漸演變成被歲月塵封的往事。
遇到簡兮以後,他甚至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可以克服那段陰霾。
可是,沒有人可以在做錯事以後不負責任。
而他間接帶給鬱凌子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