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多了,且高田氏的老爺還是成國公拉拔起來的,第一次跟老太太見面的時候她不過是個尋常的農婦,穿著粗布衣服,指甲裡的泥還沒洗乾淨呢。
因此高田氏儘管在家裡那是說一不二,到了老太太面前卻連大聲說笑都沒有底氣了。
相比之下,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官的夫人,老太太雖然之前說這些都是不打緊的人,但是袁璐看的出來,老太太對著她們可是真的高興,和那些婦人說一些以前的事情,再交換一個各自的育兒經。一時是你來我往,好不開懷。
高田氏坐在一旁十分尷尬,老太太和袁璐都不搭理她,其餘在婦人她也看不上。喝完了兩盞茶,就起身告辭了。
而其他人就一直聊到午時將至,袁璐正想著叫人多準備一些飯菜,她們卻很自覺地先後告辭了。
老太太也不留。等她們走後,老太太才說:“她們家裡都還有一大家子人等著她們回去料理,就算把她們留下來用飯,她們心裡也不安生。”
這一屋子人一下子走光了,家裡反而又顯得有些冷清。
……也是,這府裡到底是人丁單薄了些。老太太唯一的兒子還在戰場上呢。
許是聽多了婦人們家長裡短的溫馨小事,老太太便有些興致缺缺。沒動幾下就放下了筷子。
袁璐看她不太高興,就說:“不然找些人來表演,雜耍和唱戲都行,看您喜歡哪個。”
老太太喜歡聽唱戲,但是又想著畢竟是過年,沒有戲班子肯來。
袁璐道:“怎麼會沒有呢,我已經派人打聽過,除了除夕和初一兩天,其他日子戲班子可都是在唱的。只是許多人家都會請戲班去,我年前就找人去安排了,也只排到了初三到初五這三天。”
她本來是想著這三天裡找一天回袁府去看看她爹孃,又怕老太太在家無聊,所以才安排了這一出,府裡戲臺子都已經搭好了。
但這時看到老太太沒精打采的,袁璐就想著要找人給她逗樂子。
澈哥兒一聽有雜耍,一雙眼睛骨碌碌一轉,就去拉著老太太的袖子撒嬌說:“要看雜耍,有猴子的。還有能噴火的,頂缸的……”
老太太這才笑起來,說他:“就你來勁,怎麼不看你哥哥姐姐這樣子?”
澈哥兒就揉了揉鼻子,嘿嘿笑著:“我最小嘛!我知道祖母最疼我了。”
老太太對袁璐道:“去請雜耍班子吧,要安全一些的,什麼猴子啊噴火啊,太危險了,就不要了。”
袁璐就叫人去安排了,戲班子這樣的大戶人家都搶著請,這時候倒是不好找,但是雜耍班子,規矩嚴一些的人家是不會請的。這邊又是肯花銀子的,下午晌就來了一個班子。裡頭都是十二三歲的男孩女孩,表演的是一些跳丸、倒立、走索、頂竿、耍酒罈等。
三個孩子都看的津津有味,就是高斕,平日裡也很少看見這些娛樂,因此也是目不轉睛。老太太就更別說了,歡喜的緊,一路笑著看了下來……見那耍酒罈的小姑娘人過於瘦小,還十分不忍,想讓丫鬟抓一把金瓜子給她。
袁璐攔道:“您這雖然是好心,可這孩子長在班子裡,您這一把東西賞下去就不知道要給她樹了多少敵人呢。您要是真歡喜,一會兒賞銀子給班主的時候,就點名誇那小姑娘兩句,班主回去肯定會好好待她的。”
老太太一聽也是,雜耍班裡的孩子都是被賣了或者拐了的,都是由班主養著。就算東西賞到她手裡,回頭還是會被班主收走。
等那小姑娘表演完,袁璐就把她招到跟前說話。
那小姑娘面黃肌瘦,衣服雖然舊了些但是看著也乾淨舒服。
袁璐就拿了帕子給她:“擦擦汗,我們老太太喜歡你呢,讓你來跟她說說話。”
那小姑娘拿到帕子卻不擦,用袖子往臉上囫圇地揉了一把,笑道:“我身上髒,就不往老太君面前湊了。”
她雙頰泛紅,渾身透著股勃勃生氣,別說老太條,就是袁璐也看著高興,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了?哪裡人?”
她答:“我叫二丫,過了年就十二了,鳳陽人。”
“家裡還有什麼人?”
二丫搖頭:“家裡爹孃就生了我一個,前兩年鄉里瘟疫,都死了。我有個遠房叔叔帶我到京城投靠親戚,但是親戚家已經搬走了。後來叔叔不願帶著我,就把我送到班主身邊學雜耍。”
袁璐就問:“那你家就沒親戚來看你了?”
二丫垂了垂眼瞼,很快又笑道:“我是個女孩兒,親戚也都不太熟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