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以濛入眠異樣的快,無夢的夜晚,她睡得異常平靜舒心。
人們常說:有夢纏身,是因為入夢人心事重重。
向來總被夢境纏身的以濛沒有做夢,然而同在二樓書房的祁邵珩卻是做了夢的。
他夢見祁家老宅,夢見老宅閣樓下的那棵枝繁葉茂的香樟樹。
那年盛夏的清晨。
風很清爽,他母親的病情好轉,18歲的少年難得有空便倚坐在香樟樹下看書。
彼時陽光正好,香樟樹枝繁葉茂,綠葉瑩瑩,用於乘涼,方可避暑。
看著看著,他只覺得香樟樹地枝椏似乎搖晃地過分厲害了。
即便這天氣有風,可這樣的微風吹動樹葉‘嘩嘩響’足以,卻不足以使得樹地枝椏搖搖晃晃。
繼續看書,香樟樹又搖晃了起來。
18歲的少年站起身,自香樟樹下向樹上仰視望去。
綠樹枝葉茂密,似有淺淺的藍色在其中掩映。
那一抹藍頻頻攢動,老宅香樟樹低矮,卻枝椏散的像是一把巨傘,從祁邵珩這個方向看去卻並看不清楚。
換了另一個方向,祁邵珩倒是看清楚了。
枝椏高處五彩風箏被掛在上面了,有穿著藍衣的女童正上了樹,踩在枝幹上,伸著小手,在一點一點地向風箏線靠近。
低矮粗壯的香樟樹,並不是很高,所以爬上去不存在難度。
但是對於一個9歲的幼年女童來說,可能挑戰性就大了很多。
小孩子到底是不知輕重的,就算這樹不高,可年幼的女童摔一下總是會受傷的。
正當女童逐漸靠近風箏的時候,像是很敏感地注意到了樹下有人注視的目光,她回頭去看。
歪著腦袋,怡然乖巧聽話的小女孩兒模樣。
她這一回頭,樹上樹下,四目相對。
18歲的少年認的出,這是同父異母的兄長祁文彬收養的小女兒。
貫了她養母的姓氏,姓蘇,名字確是記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記得有‘濛’這個字。
他就這麼想著的時候,是被一聲嚴厲譏諷的冷喝聲打斷了思緒的。
“到底不是祁家女,站在樹上,成何體統!”
這聲冷喝來自不知何時,路過香樟樹的祁文虹。
此話一出,本還在樹上好好的女童像是受了驚嚇,一個踩空,電光火石間就要從樹上摔下來。
見幼女有摔倒的跡象,放出冷言冷語的女人確是走遠了,當做沒看到一樣。
有意的,這是祁家暗中的心機。
香樟樹下,有少年最不願看到這一幕的人性殘虐。
——一個大人對一個幼童,殘忍的過分。
擰著眉,少年反應過來的時候怡然自己已經將9歲的小女孩兒生生接住了。
9歲小女孩兒對18歲怡然成年的少年來說,接住她並不是難事。
樹並不高,衝擊力不大,女童即使摔傷不會太過嚴重,可就在那一瞬,彷彿是下意識的動作,少年接住了她。
他詫異,她也詫異。
他詫異自己彷彿慣性的動作;
她詫異他竟然接住了她。
照著往常,一般的9歲小女孩兒從樹上踩空摔下來一定驚慌失措,就算不哭也是顫抖的瑟縮起來。
但是,少年此時懷裡抱著的女童,她不僅臉上沒有絲毫畏懼和恐懼,她只是睜眼看著他,一雙眸烏溜溜的晶亮亮。
“謝謝。”
她說,稚嫩的語氣,臉上神情卻過分安然的不像個孩子。
少年鬆了手,放她下來,用了家裡的長竹竿輕而易舉的幫小女孩兒拿下了風箏。
五顏六色的風箏,七彩的顏色,像是夢幻的糖果。
小女孩兒捧著風箏,少年再看她眼中卻又不屑,到底是小孩子,喜歡這樣的東西,幼稚至極。
重新坐回樹下,祁邵珩繼續翻手裡的書,想著想著他又覺得怡然不對,剛才看小女孩兒在樹上突然回眸的眼神,他發現她是知道他在這兒的。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開口向他說明,好讓他幫著她摘下風箏呢。
9歲女童自己選擇爬樹這樣危險的事情,也不願意和臨近自己的人張口,幫忙,果真是骨子裡自小就有的倔強?
不肯委求與人,願意自己動手,是幼年時有了不依靠他人的自我意識。
——搖搖頭,少年又喟嘆:僅僅9歲女童而已,應該是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