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炎停下手裡的湯勺看了看小薇,將一個丸子放進她碗裡。
小薇從來不去想,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他們現在應該是什麼關係,她不奢望,能像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最難的都已經過來了,還有什麼?儘管來吧!
他們再從菜場一起回家,小薇做飯,欒炎就呆在她身邊,小薇嫌廚房油煙大,推了他出來,往他手裡塞遙控器。
欒炎也不看電視,坐在客廳裡,透過廚房玻璃看裡面忙碌的小薇的身影。
晚飯後,小薇會再牽著他下樓散步,小區裡的婆婆媽媽都愛打趣小薇和這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小薇一遍一遍的跟人解釋:“哥哥呢。”
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欒炎最近長胖了一些,肩骨不再刺得嚇人,他遠遠走著,從背後看起來很高很挺,穿一件黑色的帽衫,像個普通人,卻又有些不同。
小薇從後面追上去,指著月亮讓他看。
他仰著頭,靜靜看著月亮,聽小薇嘰嘰喳喳的講話,然後低下頭來看她,目光中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
漸漸的,去菜場成了一件很日常的事情,欒炎不再抗拒,他只需要牽著小薇的手,將自己縮在殼裡,這個世界還是不能將他打擾。
天氣漸漸回暖,一場大雨從半夜一直下到早晨,兩人出門,欒炎為小薇撐傘,平常就不大的菜場更顯擁擠,腳下泥濘,小薇攀著他的手臂跳過水坑,他扶住她,放任她的調皮。
人與人擦肩而過,撞掉了他的帽簷。
欒炎的臉露在外面,國外的修復手術拿掉了臉側的疤痕,卻還是無能還他原來的眼睛,脖頸上的痕跡更深,細細密密,時間太短,還沒完全恢復,有些嚇人。
小薇停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
她沒有為他拉起帽簷。
欒炎漲紅了臉立在道路中央,等著別人說他是怪物。
如電影一幀幀的跳過,一秒如年。
可卻沒有。
老街的人平靜的看見了他的半張臉,他們的眼神在說著:哦,原來這個總戴帽子的男孩是長這個樣子。
他們自顧自的做事,招呼客人。
一切平常普通得,好像,就好像,他根本沒有毀容,他沒有經歷過那些,那些只是一場噩夢。
他還是原來那個欒炎。
小薇陪著他經歷這一切,欒炎啊,你看,你與我們沒什麼不同。
她仰頭朝他笑:“走吧,別怕。”
欒炎怯怯的打量四周,那些商販們友好的衝他笑。
他想了想,還是戴上帽子,卻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