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龍子昕是在恐懼醫院,還不如說她只是害怕曾經的回憶,她害怕車禍,害怕腦漿迸出,只因何家帶給她的傷害和驚懼刻在了她的記憶裡,讓她無法忘卻,也無法剔除。
又一輛推車從她面前經過,上面的屍體跟之前一樣,也是腦漿迸出,而她緩緩放鬆了身體,也沒之前那麼恐懼了。
兩位醫護人員從她面前走過時,相互用英語交談,她聽明白了,原來這兩具屍體都是實驗室解剖用的。
龍子昕怕醫院,何俊峰是知道的,如果說這次是巧合和何俊峰的無意疏忽,那麼帶她去實驗室找簫默,他絕對是故意的。
簫默在實驗室給幾位醫學博士上臨床課,那一具具正在被進行腦部解剖的屍體讓龍子昕惡寒。
回去的路上,本來寡言的龍子昕極其沉默。
何俊峰開的車,兩人都沒有說話,不知是恐懼於腦漿迸出的屍體,還是震懾於生命無常。
龍子昕靠著副駕駛椅座,看著沿途路況,冬天的天空異常灰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腦部解剖實驗室”、“腦漿迸出”、“死亡”、“屍體”、“白布”,諸如此類的相關詞彙,都是她的噩夢源,偏偏今天都撞上了,又能怎麼樣呢?
後來,何俊峰一手搭放在方向盤上,又伸出一手去握龍子昕的手,她正出神想著醫院那一幕,他這麼一握,手下意識抖了一下。
何俊峰薄唇下沉,握緊了,不放。
……
晚上,龍子昕以為自己會做惡夢,畢竟白天所看到的一幕太過驚悚,可恰恰相反,她睡得正熟時,何俊峰也不知做了什麼夢,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龍子昕心一緊,她被他驚醒了,臥室昏暗,她看不到他的五官輪廓,也沒來得及問他是否做了噩夢,只知道他確定她躺在他的身邊後,伸手擰亮了床頭燈。
光線朦朧,灑在何俊峰清雋的五官上,顯得他格外脆弱,那雙深邃的眼眸藏著暮靄般的深沉情感。
也不知他做了怎樣的噩夢,龍子昕只知道他在醒來的第一眼看見她的存在,明顯吁了一口氣。
他的夢裡有她,也不知夢裡的她怎麼了?
他好像被驚駭到了!
龍子昕看著那雙可以吞噬她雙眸的眼睛,呼吸纏繞在一起,等她意識到她在做什麼時,她的唇已經吻上了他的唇。
那一晚的記憶有些混亂,主動的是她,而他一直保持著被動,配合她的親吻,放任她的舌尋覓到他的,伴隨著纏吻深入,她的心是亂的,他也好不到哪裡去,胸口起伏,氣息也是亂的。
那一吻,她吻得莫名,也吻得難受,吻得她一顆心忽然很疼。
她在情事上一向不喜歡主動,如今何俊峰只是因為她的一個吻,覺得腦子一片空白,身體有了反應。
她身上總是有種難以形容的魔力,只要是靠近她,就能讓他一味沉淪下去。
後來,世界好像瞬間沒有了聲息,偌大的臥室裡只有她和他彼此的喘息和低吟聲。
……
瘋狂而又激烈的掠奪,有一種水與火的消融感在肆意蔓延。
潮汐散去,恍惚中龍子昕身上傳來清涼感,她任由他給她擦身體,沒有激情後的溫存話語,後來,他在她身旁躺下的同時,將她的五指引入他的指間,十指緊緊相纏。
在一室的靜寂中,兩人保持彼此的沉默,之後,何俊峰還是說話了。
“昕……”何俊峰淡雅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彷彿在瞬間蘊含著千言萬語,“……今天醫院發生的一切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你說我有情也好,無情也罷,你只要明白,在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龍子昕抿了抿唇,心口悶的生疼,眼睛有些酸澀,她什麼也沒有說,此刻她又能說什麼!
過了很久,就在龍子昕迷迷糊糊要睡著時,何俊峰支起頭,望著她,目光復雜而又溫柔,“昕,我們三月八號訂婚好不好?”
“啊?”迷迷瞪瞪的她完全不在狀況之中。
薄唇落在她的額頭上之後,那雙深幽的眸柔和的盯著龍子昕,“3月8日,國際勞動婦女節,挺有意義的,我們就在那天訂婚。”
“……”她剛要說是不是太急了一些,何俊峰的薄唇落下她唇上,少了以往的強勢,多了幾分纏綿,偶爾含著她的唇輕舔,偶爾侵入汲取她的甘甜。
這一吻,何俊峰吻得柔情萬千,吻得龍子昕幾欲斷氣魂散,他的親吻比白雲還要柔軟,沉沉的低喃聲彷彿來自蒼穹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