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高、體態,甚至手指的修長和力道都與皇甫華章那麼相似。
湯燕卿卻笑了:“其實我關注的倒不是肖恩的死。我關心的是窗上的血手印。說說血手印吧。”
如果說殺人是一錘定音,那血手印就是尾聲的一筆抒情。
兩者相比,反倒是那一筆抒情能洩露兇手更多的心緒。
夏佐果然挑了挑眉,然後緩緩說:“殺了肖恩,長出一口氣。心情愉悅之下,有想要塗鴉的衝動。所以就塗在玻璃上了。”
湯燕卿便笑了:“夏佐,你就像是皇甫的影子,可是你知道你跟他差在何處麼?你有他的冷靜、縝密,可是你學不來他的風雅、細膩。”
湯燕卿丟出一張照片,是那血手印的。
“你瞧這手印,用國畫用筆的境界來看才能懂。你看著手印滑下時的悠緩綿長,訴說的都是細密纏。綿的心事。絕不是你口裡一個毛頭小子想要塗鴉的心情,是心事付遠山,欲訴已綿長的心思,這是成年男子細膩委婉的國畫運筆,與你所說的心境完全是兩回事。”
夏佐也不得不承認,對面這個年輕的警探,在運用行為分析的程度上已臻化境,將一個血手印所體現出來的心境全都表述得身臨其境。
可是他還是笑了,甚至還拍了拍掌:“湯sir講述得好動人。可是,如果將這張照片、這番描述呈送上法庭,試問除了湯sir你自己之外,還有誰能看得懂,誰會認同你的解釋?”
“太玄奧了啊,這種東方人喜歡的玄奧在M國的法庭上卻幫不了你的。別忘了無論是法官,還是陪審團,都是粗線條的西方人啊。”
湯燕卿也大方地回以掌聲:“說得真好。夏佐,你不愧是皇甫身邊的人。”
與此同時,湯燕卿倏然收回了照片,笑眯眯道:“那你告訴我,你當時想塗個什麼鴉?”
夏佐被問得一怔,出乎意料。他想了下道:“當時就是偶然興起,沒想要特定畫什麼,只是隨便突破,興之所至罷了。”
湯燕卿點頭:“也說得通。可是就算沒有什麼具體要畫的,你也總歸還記得如何起筆的吧?告訴我你第一筆是橫是豎,還是斜向,或者是圓?”
夏佐又是一怔,下意識急切想去重看一眼那照片……哪裡還有,早被湯燕卿收走了。
湯燕卿便笑了:“終究不是自己畫的,太多的細節根本就不知道。方才即便對著照片,可是腦海裡想的也都只是如何推翻我前面的推理,倒分不出精力自己觀察照片……現在後悔了麼?夏佐,畫面意境的玄奧的確是不能作為呈堂證供,但是痕跡學本身卻可以說服法官和陪審員。你別再強撐了,你編不出來的。”
夏佐雙眼湧起寒光。
湯燕卿嘆息一聲:“況且你
想過辣妹子麼?你忘了她給自己取名叫什麼?薛萍啊。命如浮萍,人海漂泊,不由自主。可是在她眼裡,你卻是她唯一的水岸。她在你身邊能夠平靜地棲居下來,於是她長大後還是來到了你身邊……可是你就是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給了她麼?”
“你是皇甫的僕人,你想盡忠,你想替皇甫頂罪,這我都能理解。我只是真的不能接受,你頂罪卻等於將所有的都推給了她,你就是這麼對待她的?”
玻璃那邊,時年和湯燕衣兩個女生都不由得鼻子一酸,替辣妹子不值。
她們兩個對視了一眼,卻也都明白湯燕卿是打感情牌,用感情上的愧疚去攻陷夏佐頑固的心理防線。
夏佐深吸口氣,面上依舊強硬,可是他的眼睛還是流露出了片刻的彷徨。
可見他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心理建設,也設想過湯燕卿會用什麼手腕,也想象過被問到辣妹子的時候該如何應對……可是顯然,他其實自己也低谷了辣妹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當感情的攻勢襲來時,他以為會是涓涓細流,可其實水到城下時分明是驚濤拍岸。
他抬眼望過來:“那些事都是我叫她做的。她若因此獲罪,我陪她;她若因此而死,我亦陪她。湯sir,不要隨便擺出一副彷彿瞭解她的模樣,你做不到的。我比你更瞭解她,我知道她無怨無悔。”
湯燕卿笑了:“無怨無悔?夏佐你錯了。這世上只有兩心不移的才會無怨無悔,可是你前面都是在撒謊,你說她會對你的謊言也都無怨無悔麼?”
“念在你跟辣妹子曾經一片真情過,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則你的謊言若是傷害了那個為你痴心不悔的姑娘,那只是你自己造成的,別怪我狠心。”
夏佐面色一變:“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