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我?我知道訊息的時候,她已經被你葬回臺灣,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穆子昀眼中帶淚,言語真摯,讓高潔黯然,“媽咪從來不喜歡麻煩別人的。”
穆子昀再度同高潔擁抱,將心內感慨和傷心抒發,“你們母女倆都太倔強了,不這麼要強會少吃很多的苦。”
高潔答:“表姨,你也一樣。”
她們都觸到對方最傷心傷神的地方,互相安慰又互相敘了一陣舊,高潔將話題不著痕跡地牽引,“您這次來臺灣待多久?有沒有空讓我儘儘地主之誼?”
穆子昀說:“我明天就要回上海了,這一次過來是代表集團參加聯誼,其實本不關我什麼事,業務也不是我的業務,只因為董事會有命,要給足這邊合作方面子,我不得不從。”她由衷開心地笑,“沒想到有意外的好處,重新遇見了你。”
高潔也笑著問:“我一直都不知道您在哪裡工作呢!”
穆子昀喝了一口咖啡,才好像決定從隨身手袋中拿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給高潔。
“盛豐集團副總經理。”高潔低聲照著名片唸了一遍,而後抬頭,用特別意外的表情看著她的表姨,“原來是盛豐,最近在島內鋒頭很勁。”
穆子昀似乎又是思考了一陣子,才問高潔,“潔潔,你一定是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對吧?”
高潔坦然點頭,並不否認。
穆子昀孩子氣的臉上,有點做錯事的難以為情,講道:“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巧,我們集團內有位年輕人,最近和你那位同父異母的妹妹走得很近。”
高潔做出瞭然的表情,“高潓和——於直,對嗎?”
穆子昀並不是太意外高潔知道這宗八卦,只是有些替高潔難過,“高海一家負你媽咪太多了。不過,他們目前的境況也不是太好,風光都是表面功夫罷了。”
高潔追問:“你們會和高——他的影視公司有合作嗎?”
穆子昀男童一樣的眼睛裡頭閃出同她的模樣不協調的曖昧以及失望的意味,可是口氣又特別坦率地講:“原本這樁CASE是過我的手的,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我負責了,不然我一定給你媽媽出掉這口惡氣。於直那個人,到底是從公,還是從私來對待這件CASE,我都不太清楚,也沒有辦法插手。”
高潔站起身來,她主動拉著穆子昀的手,“表姨,明天你就要走了,讓我請你吃頓晚飯。”
這晚歸家後,高潔已經差不多弄清楚盛豐集團同她的父親高海名下的皓彩文化之間的干係。
在母親攜她背井離鄉後,正是她的父親高海輝煌發達時。其後不幾年他製作了兩部相當有口碑的劇集在臺灣熱播,大賺一票之後組建了這間叫做“皓彩文化”的電影公司,也兼藝人經紀,很高瞻遠矚地做了幾部票房得力的電影。
然,月滿則虧,島內經濟蕭條一年勝過一年,昔日文化繁榮景象也逐漸敗落。為徐圖發展,高海率旗下得力導演和明星闖入正在繁榮的大陸市場,想要分大陸牛市一杯羹。誰曉得帶去的明星空有出眾外貌,本身素質並不高,定力又太差,居然在對岸聚眾賭博當場被警方人贓並獲,並且涉及刑事案件。一時高海投資的三部影片被連累至無法在大陸上映,虧得血本無歸,公司亦處岌岌可危的境地。
穆子昀告訴高潔,“皓彩文化畢竟是做出過出彩作品的公司,團隊素質不錯,他們找上我們談一個電影專案的合作,劇本很不錯,是高海麾下的黃金鐵三角團隊操作。如果落在我的手上,我就直接攪黃了它,讓高海再沒有翻身的機會。可是於直把專案拿了過去,不過評估了三個月,就公事私事夾纏不清,被高海一家打上了主意。這樣一來,他倒是算無意中拉了高海一把。”她一邊講一邊苦笑嘆息。
高潔轉著念頭,問穆子昀,“於直——這個人,算是個怎樣的人呢?”
當時穆子昀面上僵硬一二刻,似有難言之癮的樣子,“講不清楚他。他們家沒人能管得住他,他從小做事情就讓人——難以理解。本來訂好明天機票一起回去,他今天下午突然改變主意,改簽到大後天,說是明天啟程去嘉義,一個人去爬一次阿里山。”
當夜,高潔在床墊上輾轉半宿,無法入眠。
火頭即起,再難熄滅。
閉上眼睛,是亞馬遜的雨林;睜開眼睛,是嘉義的阿里山。
閉上眼睛,是母親病逝前的枯瘦容顏;睜開眼睛,是吳曉慈和她女兒的如花笑靨。
她半夜起來,將剩下的兩隻蓮霧吃完,清潤的汁水不能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