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回答吳曉慈,也沒有掛上電話。她要她著急。
吳曉慈一疊聲地,“潔潔,你在聽嗎?”
高潔交疊起雙腿,給自己調整一個舒適的坐姿。
“嗯。”
吳曉慈反而囁嚅了,“潔潔,我知道這個電話很冒昧。”
“說吧。”高潔的聲音比她自己想象中還要冰冷。
“你在和於先生談戀愛嗎?”
“我們準備結婚。”
“不,潔潔,行行好,不要這樣。你們這麼做,潓潓受不了的。”
薑茶為服務生送上,高潔向服務生點頭微笑致謝,“她怎麼不親口來跟我說呢?”
吳曉慈嚶嚶哭出來,“潓潓還在醫院裡。潔潔,你和於先生在一起,你是真的愛他嗎?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高潔打斷她,“抱歉,你沒有資格來討論我的感情問題,高潓自己說過,感情的事情是最不能勉強的,愛情不再,就該放手。她應該有這份自知之明。”
吳曉慈仍在嚶嚶地哭,“我沒有想到潓潓這麼愛於先生,她醒過來後茶飯不思。潔潔,你爸爸的全部財產都可以給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於先生讓給潓潓?”
高潔冷冷地笑,又是這樣一副好像什麼都不要索取的可憐相,當初逼迫著母親。她將電話摁掉。
在喝完一杯茶後,她的電話再度響起來。
高海沉緩的聲音傳過來,“潔潔,我是爸爸。”
高潔想,高潓真是個為雙親疼愛到極點的孩子。她固然讓她的顏面在臺灣本土喪盡,但是她擁有雙親的庇護。
但是她沒有想到高海只是問她:“你真的喜歡於直?”
高潔想也不想,答:“是。”
高海沉吟了許久,他說道:“潔潔,只要你不自苦,爸爸沒有任何意見。好好保護自己,爸爸掛了。”
耳畔忙音許久,高潔才將手機放下。
她給穆子昀打了個電話,說:“表姨,我期望那邊就皓彩股權同吳曉慈談判時,先提一個條件。”她一字一頓,“讓她開新聞釋出會,讓她自己承認獲珠寶大獎的作品是抄襲已故珠寶設計師潘悅的。”
這句話彷彿用盡了她全部的氣力,講完以後,她像大病初癒的病人一樣,癱坐在座椅上,很長一段時間無法思考。
高潔在咖啡館裡坐了一會兒,才有了起立的氣力。回到和於直的家,頭隱隱在作痛,沒等到於直回來就入睡了。半夜醒來,肚子很餓。
睡在身邊的於直正好也醒過來,她翻身下床,說:“我去做夜宵。”
於直拉住她的手,“出去吃吧。”
於直帶她開車去了霍山路。那條路上有夜排檔,賣的是號稱“四大金剛”的上海點心,應該萬籟俱寂的深更半夜,點心攤位前排隊的人烏泱泱的多。
高潔跟著於直排隊時奇道:“真是的,大半夜跑來這裡巴巴的排隊買燒餅餛飩。”
她看到攤位前的老闆一副輸了錢的面孔,訓斥著排隊排得擋住他視線的顧客們,“讓開讓開,木牢牢站在這裡當樁子啊?擋著我看爐子了!”居然沒有一個顧客反駁他的兇狠,反真的不約而同讓了讓路。
高潔不禁又搖頭,“這樣兇悍的老闆,還有這麼多人送上門給他做生意,真是自作孽。”
於直彈她額頭,“這裡熱鬧得很。”
也的確是熱鬧得很。黑夜裡的人聲鼎沸,才是真正的人間熱鬧,可以驅散黑暗,可以驅散寒冷,教人生出別樣的世俗快樂。
於直總是能把她拉到最世俗的地方享受最世俗的快樂。這樣的時光所剩無幾了。
高潔又失神了。於直好像並沒有發現。但他們排隊的半小時內,誰也沒有同誰講話。一直輪到攤位前,於直一氣買了六個甜大餅,兩碗小餛飩。老闆一手往餅爐裡拍餅,一手找零給於直時,被他捏牢了手腕。
於直講:“老闆,次次這麼找零,做人不地道啊!”
路燈昏昏的光,爐內烈烈的火,都照出於直臉上沒有作假的冷笑,他冷笑時也會勾著唇角,就是眼底的冷意和戾氣一點點滲出來,讓這把冷笑駭人極了。
他是當真在發脾氣。
老闆同於直對視了不過幾秒鐘,他的兇狠就被於直的冷笑壓了下去,手又掙不開於直的鉗制,只得先避開他的目光,用另一隻手又抓了三枚硬幣扔過來,嘟噥:“不就是少找三塊錢嘛!”
於直才甩開他的手,“三塊錢是小事情,就是叫你長點記性,不是每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