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去抽菸。於直環視四周,發現陽臺的門開著。
他沒有即刻下床尋找高潔,而是開啟自己的手提電腦,收了收工作郵件。其中有一封來自祖母的秘書,徵詢他,是否可將訂婚儀式與祖母的壽宴放在一起舉辦,總經辦可統一排程。
這一定是祖母迫切的意願。
於直笑了笑,回覆了“可以”二字。然後走到陽臺,找到正在抽菸的高潔。他不是很喜歡高潔抽菸,雖然她一般抽氣味極淡的女士香菸,而且她身上的奶香常常能蓋住香菸的味道。
高潔乖順地俯在他的懷抱裡,聽他說出訂婚宴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
於直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我們晚兩天回去,明天去聖胡安島玩玩?”
沒來由,也不必問原因,於直只是想和高潔儘量再相處相處。
高潔對他的隱瞞,其實與他對她也無異,他也從來沒有同高潔講過他的過往。譬如他沒有告訴過她,他曾經在聖胡安島跟組拍攝關於鯨魚的紀錄片。這美國西北角的群島間,有潮溼的海風和皚皚的雪山,島上有乾淨的街道和美味的餐館,房子建在茂密的樹林裡。
雖然安寧祥和,但是生活又很便宜,彷彿可以就此隱居。於直在拍攝期間就起過一個念頭,想過以後在此地購置一處民居,過一過真正安閒舒適、什麼都不用想的生活。
當時這個念頭不過因為環境的蠱惑一閃而逝,之後迅速埋入他忙碌而奮進的生活。此時同高潔一起來,這個念頭又生了出來。
於直帶著高潔在島上的民宿安頓好,就開著車帶她環島遊。這天的天氣不是特別好,一直陰霾沉沉,直到開到南面的沙灘處,在一片陰霾中突然透出了一點陽光和一線藍,再往前,就是海天一色的壯闊。
高潔在頭上包了一塊藍色圍巾,看見陽光後,扯下圍巾,開啟車窗,往窗外搖晃起來。
藍色的圍巾藍色的天,她的心情好像好起來了。
他們一腳深一腳淺地走進沙灘前的荒草叢中。
高潔說:“我在愛丁堡留學的時候,很喜歡一個人走在曠野裡。”
“真的?一個人?”於直饒有興致地問。
〃那時交過一個男朋友。在曠野裡認識的,奇怪的是交往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於直得承認自己聽她終於講起她往日的情事是一件很不好受的事情:“你在我面前這樣談論你以前的男朋友好嗎?”
高潔嗔怪地看他:“公平點於直,你以前也有女朋友。”她加重一點口氣,“而且肯定很多。”
於直舉起雙手:“好吧,我投降。”
他們腳下的黃草肆意地漫過他們的小腿肚,滿眼的燦爛。於直越過高潔,將她拉著坐倒入黃草叢中。
高潔被驚嚇到:“於直,你幹什麼?”
於直彈她的額頭:“我累了,我們坐一會兒。”
他將自己的頭擱置在高潔的肩頭,高潔又被嚇到:“嘿。”她伸手想要撥開他的腦袋。
於直說:“別小氣。”
高潔停下手,反駁道:“你才是小氣鬼。就像我在愛丁堡看到的黑臉山羊,朝著它們叫兩聲,就趕了我大半個山坡。”
於直呵呵一笑:“一會兒把我當狗一會兒把我當山羊,設計師想象力可真豐富。”他的話題突然轉折,“高潔,下輩子你想當什麼?”
高潔任由於直將全身的力量交付給她,抱著膝蓋,仰望著天,說:“就當一株長在這種安全荒涼少有人打擾的沙灘旁邊的小草。”
“雖然我在亞馬遜就知道你生命力很頑強,可是為什麼要當小草?唸書時候《流星花園》看多了?”
“不是呢。我小時候就在內地念書,上你們上得學校,學你們學的歌。我小時候就會唱一首歌。”她輕輕吟唱起來,“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夥伴遍及天涯海角。”
於是於直說:“高潔,我們在這裡不回去了怎麼樣?開個小店,我每天出海捕魚,我們可以賣些海產品,你做點手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高潔仰著面孔閉著眼睛,好像是深深呼吸了兩下,聲音堅定地說道:“於直,我們還得回去工作呢。“於直直起身體,不再將自己的重量交付給她。他站起來,說:“天晚了,我們走吧,明天還要趕飛機。”
回到上海以後,高潔變得更加熱衷於和於直的家庭生活,開始會再他上班的時候發簡訊給他:“回來嗎?幾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