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就在入宮之前,她被教坊中的姐妹騙至荒山野嶺,遭人姦汙。
蘇五娘第一次明白世道險惡,女人嫉妒心之可怕。
“……那時,我萬念俱灰,存了死志。”蘇五娘說到這裡,面上卻並無半分痛苦之色,顯然她早已看淡,用她性情之中最令人沉迷的溫柔,原諒了這個醜惡世間。
“我正欲尋死,卻遇見了鷹堡的人。”蘇五娘接著道,“我不知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的,又是如何知道我的事的。我只知那時的我,就像當年的小魚一般,只要有個人肯伸出手扶我一把,我竟然就能真的站起身來。”
如今時過境遷,當初蘇五孃的心情已再難盡述。
可洛長熙還是被這故事所震撼,難免有所動容。
“當時那人對我說,你這樣死未免太不值當,不如我替你報仇,讓那些害你的人比你慘上十倍,不得好死。”蘇五娘雖然重複出這樣的狠話,面上神色卻依然柔和至極。
“你拒絕他了。”
洛長熙十分肯定。
“嗯。”蘇五娘點了點頭,笑說,“我這樣的軟弱之人,便是再痛,再恨,也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來去害人。”
“那你怎麼就狠下心來對殿下下手了?”
站在門外的景青聽到這裡,冷言冷語地丟了一句。
“是啊,如今我已不再是當初的那個蘇五娘。我已變得面目可憎,為一己私慾,有了害人之心。”蘇五娘忽而長長地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十年前,我……還不如真的……死了乾淨。”
洛長熙卻道:“你當年若真的死了,不但從此沒有蘇五娘,便是連沉魚也沒有了。”
聽到“沉魚”,蘇五娘神色有所鬆動,半晌才又繼續說起往事。
“後來,我對那人說,我不要報仇,我想好好活著,以自己的能力活著。可在當時,我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我已非清白之身,別說是透過入宮之前的檢驗,便是教坊也不可能待下去了。天地雖大,卻再無我的容身之處。”
“那人便讓你離開教坊,為他做事?”
“嗯。”蘇五娘頷首道,“他說,既然天地夠大,沒了這個容身處,還會有另一容身處。更何況以我的性情,便是入了宮,也未必真能好好活下去。”
這倒並未說錯。
一個小小教坊便如此,宮中的鬥爭只會更比其更為複雜。
“再後來的事,你們都應該知道了。我回去之後,發現有了身孕,既覺得痛苦又心生不忍,思來想去,反正我已決定離開教坊,便乾脆將孩子生了下來。畢竟那孩子並沒有錯,我這樣的不幸之人,此生也不會再嫁,既然上天賜了我個孩子,我便應該好好將她養大。”蘇五娘又道,“之後我便一直為鷹堡做事。後來有一回,那人無意間看見沉魚,便吩咐我好好調教她,將她養成花魁。”
這倒是與沉魚之前所說對應上了。
“那他到底給你許了什麼條件,讓你答應刺殺殿下?”
景青又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
“是不是答應事成之後放了你們?”洛長熙卻先想到了,“你,沉魚,還有你的女兒。”
“是。”蘇五娘頓了頓,才又道,“仔細想來,我最對不起的人,便是沉魚。她當年若不是被我買來,也就不會遭遇這十年之苦,更不會落得今日的下場。但如今這些事……都是我一人之錯,沉魚什麼都不知道,她什麼錯也沒有……”
洛長熙神色微動。
“沉魚當真什麼也不知道?那你是如何識破我們的計策的?”
“在我接到公儀凝的帖子之後,便私下約見過一回沉魚。我騙她說我會去帶她離開。她信以為真,將你們的計策都告訴了我。以那曲《漢宮秋月》為號,依計行事。”蘇五娘面上終於顯露出一點悲傷之色,“我之前不明白,她為何要彈《漢宮秋月》,而我後來卻明白了。原來,她根本早就知道,我是騙她的,我在利用她。即使她知道這些,她卻仍然信我……”
那曲《漢宮秋月》——
說的是無可奈何,哀怨悲愁。
訴的是苦心等待,等的卻是一場空。
這一首曲子是她曾經教會她的,如今,她又用這曲子說與她。
可即便此時,她已知其意又當如何?
一切都晚了。
洛長熙深深看了蘇五娘一眼,並未打算向她提到沉魚逃走之事。也許這一切真如蘇五娘所說,又也許蘇五娘這番話都是假的,她們二人根本早就勾結好了,此時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