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再還我,然後呢?”
她頓他握她手的力道驟然大了,弄得她有點疼。她試探地想撤回手,只讓他握得更緊。
“魚小晰。那天為什麼肯跟我上床?”他的聲音愈發低沉,緊繃的聲線洩露了某種秘密,他連名帶姓稱呼她的時候大多情緒不佳,而最近他很少這樣稱呼她。
她啞了。為什麼?因為感動啊……還有歉疚。她覺得要還他的情,只能送上自己。
“如果那天你媽媽沒有給你告訴你,你會怎麼做?”他繼續追問。
她會怎麼辦呢?多半會跟他徹底決裂了吧?那如果她那麼做了,他又會是怎樣的反應?
事情總有一萬種可能,但是他們已經在結局之中,又何必去回溯?魚小晰是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說了:“喬陽,過去的事情還去想他看什麼呢?我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
他低著頭看著腳下踩倒的麥秸,低聲問:“魚小晰。你不肯向你媽坦白我們的關係,是不是已經打算好還了錢以後要離開我?”
對於喬陽突然而至的猜疑,魚小晰表示匪夷所思。不明白他哪根筋抽了會想成那樣。她皺著眉頭心裡有些惱,也沒答話。
忽然他笑了一聲,她看他仰起頭看著天空,她也仰頭去看。天空湛澈宛如藍玉,兩隻野雞還在他們上空盤旋。
“魚小晰,你是我買來的嗎?”他冷冷地問。
就像被液氮凍住。魚小晰的聲帶無法振動,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僵硬,陰鬱,嘲諷,他好像回到了剛認識時的樣子。
他放開她的手,從褲兜裡掏出香菸跟打火機。抽出一根香菸放進口中銜著,他想用打火機點菸。風起了,麥浪一波趕著一波向他們衝來,麥葉互相抽打的波濤聲中,他啪嗒啪嗒的打火聲音響個不停,偏偏只見火星不見火苗。
煩躁地扔掉了打火機,抬手將口中的菸捲拿下去隨即捏爛,喬陽猛地回身將魚小晰拖進懷裡抱著。她聽到他在耳邊憤懣的聲音。
“我無所謂!魚小晰,只要你留在我身邊,什麼原因我不去追究!”
他抱得那麼緊,有意讓她的肋骨臨近崩壞的邊緣。魚小晰越過他的肩看到那兩隻野雞落到了麥田裡,聽到颯颯風帶著幼鳥的啾啾聲,爸爸媽媽回巢了,它應該不會怕了。
那喬陽,你害怕什麼?
愛我嗎?有多愛?為什麼愛?
她想起當初他一連串的追問結果也沒有討要答案。
魚小晰恍然大悟。
這個男人,如此霸道倔強,如此傲慢自負,原來也有卑微的時候。
你以為我就不會害怕嗎?
他防嶽爍磊跟防賊似的,無中生有地跟她吵架。
可他何必去怕呢?他是如此優秀,見過他的女人都拔不下眼睛,她雖會為他這句話感動但想不通。
今天她明白了,原來他一直在怕著。原來他是這樣一個可憐的男人,用他的方式詮釋著他的在意,用讓人難以理解的無理取鬧跟蠻不講理去隱藏他心裡的不安?
眼窩發熱,魚小晰樓主他的脖頸哽咽著問他:“喬陽,你告訴我,我到底好在哪裡啊?”
換來他力道更大的擁抱,他臉頰磨蹭在她的耳際,還有他沙啞的嗓音:“你不懂的,說了你也不會懂。”
“你總說我不夠坦白,你不也是一樣?”魚小晰深深地嘆息著。
喬陽不再出聲,只是抱著嬌小的她,站在青中泛黃的麥浪裡。
雖然此刻她是包裹在他的懷裡的,雖然他的身軀像《傑克和豆莖》裡的巨人一樣高大,但是魚小晰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懦弱渺小。這男人對她的在意,刻骨銘心。
“錢是個好東西,對不對,喬陽?”細細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出來,發悶,失真。
一抹痛苦爬上他壘起丘壑的眉間,大手抓緊女人單薄的肩頭。
“可是,錢不一定買的來所有的東西……”可愛的笑臉從胸懷中升起,就像七月東方慢慢露出的太陽,她的聲音清晰起來。
魚小晰給予喬陽的是她最真誠的笑容跟最清澈的眼睛,她捧住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說:“包括,我!”
“我愛你。”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就怕他聽漏了。
“我給你幸福好不好?”
快正午了,七月的太陽毒辣炙熱,麥田上空的風帶著植物的涼爽體溫跟青甘氣息,空空蕩蕩的公路上只有他的車停在那裡,蟬在吵野雞在叫,還有羽毛拍裂空氣特有的呼嘯聲,蝗蟲依然很討人厭地蹦到他的頭髮裡